“多谢指点,我会小心。”她说。
谢攸有些诧异裴泠还会听劝这件事,见她神色不像敷衍,想一想又说:“若事态不可控,我还是会管的。”
“自然,”裴泠语带笑意,“事涉诸生,只要学宪想管,除了圣上,又有谁能阻止?”
谢攸“呃”了一声,脸悄悄红了起来。
“我见你像是好了许多,”她将他端详一会儿,“已是能站能走,眼眶周围的淤青也开始变黄,人看着都精神了。”
该说不说,前日用过药油后,他确实大有好转。谢攸遂作揖致谢:“承蒙镇抚使赐药,我方才神气渐复。”
“既如此,把衣服脱了,我给你再上回药。”
“???”
“我我那……”谢攸心虚地舌头打结,“那个用、用过一次就够了。”
裴泠见他眼神飘忽不定,连声音都抖了,暗里好笑。
“昨日问你的,好似还未回答我。”
“什么?”谢攸没反应过来。
“你为何要烧床布?”她逼近一步,“做梦了?”
谢攸眼睛突然睁得极大。
做、梦、了,这三个字仿佛是雷神之锤,登时砸得他晕头转向,他只觉裴泠目光似藏烙铁,把他所有伪装都灼穿了!
伪装?他在她面前谈何伪装?简直赤身而立啊!
即便知道此刻的失态不过是向她献上更多可供剖析的证据,谢攸也只想一逃了之。
“我……我有事,先、先走一步。”
他步履仓皇地后退数步,猛一拧身正欲夺门而出,谁曾想左脚靴尖鬼使神差地勾住了右脚皂靴的后跟,如斯荒谬的一幕来得猝不及防,他整个人以一个极其笨拙狼狈的姿态,向前扑倒。
裴泠一个大步跨过去,眼疾手快地把他兜住。
是真的兜住。
只见她以右臂横在他腋下,左手则撑住他右手肘,以一个奇妙的支点控制了平衡。
这样而来,谢攸的姿势也就显得非常滑稽了,膝盖离地面不过几寸距离,头在她胸前位置,像是正要对她行一个三跪九叩的大礼,然后被她及时扶住了。
他要跪跪不下,要起又起不来,悬停在空中,尴尬极了。
稍顷,但听……
“哈哈。”
“抱歉。”裴泠忍了一下,忍不住了,“哈哈哈。”
“……”
谢攸十分局促地站直身子,脸上生无可恋。他现在毫无任何侥幸心理,他十分确定以及肯定,裴泠已经猜到全貌了。
她无声又笑了会儿,方说:“学宪无需窘迫更无需难堪,我知你们男子晨起之际偶有反应,遑论学宪正值血气方刚时,实属正常。”
饶是谢攸再做足心理准备,也委实没想到,她居然是这样的开门见山,点破又说破……
他被震惊了,呆愣愣地看着她。
“只是时机凑巧了些,”裴泠话锋一转,目光如炬,“学宪梦里应该不是我罢?”
怎么办,还真是。
但他又怎敢说是?谢攸喉结滚动,紧张极了。
仅这一刻的神态,已足够把他彻底暴露。
裴泠看着他,不笑也不愠。
“你……你就饶了我罢。”谢攸声如蚊呐,垂下头,垂得很低。
这是默认了。
真是人不可貌相,表面谦恭有礼,敬畏有加,暗里是胆大包天哪。如果不是救过她,如果不是方才那番话,她非得……非得……
非得如何呢?
好像她也不能对他怎样,嘶……这么一想,还真有些不痛快呢。
他到底梦了她什么?
这登徒子!
视线里的乌靴倏然一转,走远了。少顷,他稍稍抬头窥看,一个小瓷瓶忽地出现在眼前。
“药油你拿走。”
谢攸连忙接过瓷瓶。
裴泠冷睇他一眼:“下不为例,再被我发现,可就不客气了。”
尾音才落,方觉话中有歧义,难道不被发现,就可以放肆了?她有心想矫正一句,但又觉刻意,罢了罢了,谅他也不敢了。
谢攸听出她语气里蕴的一道寒意,目光不敢与她有任何接触,迅速转身开门,落荒而逃了。
*
另一边,礼教会如火如荼地准备着,将于三日后午时在明煦园举办。
选这个时辰,是有讲究的。
午时,日当南正,光华极盛,阳气隆隆。正有阳主升腾,阴司沉降,各司其序,不可僭越之意。
选这个地点,更是有讲究。
宿州乃马皇后故里,有洪武时期各大名士为她所题碑文,其中便属杏花六通碑最有名,而明煦园位于宿州城南,就置于杏花湖心岛。
马皇后整肃内治,慈淑娴礼法,虽处富贵纷华然心泊名利。拿马皇后与之相比,显然是抬高裴泠身价了,士子们是极不乐意的,可也只有如马皇后这样的女子模楷,才能让令此女羞愧难当,汗颜无地。
此次礼教会,实为近岁宿州士林操办之极盛,完全是按清议标准来的,且经几日造势,参与者近乎涵盖宿州大半士人,有四五百人之多,而其中跳得最高的当属一群“蓝袍大王”。
他们中有些是因年龄或品行被黜除的生员,自称游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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