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绿眸光清亮地看着丫丫,双手接过她递过来的一个木盒,心情异常沉重,她抚摸着盒盖,并未急于打开。
丫丫道:“我三个月前便已动身回京,不料赶上雨季,还遭遇了山洪,紧赶慢赶,昨夜才到京师,我想着,今日无论如何得将此物送给妹妹,这不,一大早便赶来了。”
青绿轻轻打开木匣,看到一面青铜镜,镜面光滑,背面雕琢有繁复的荷花纹。她举起铜镜细看,借以掩饰快要溢出眼眶的泪水。
此时一束阳光透过轩窗,恰巧照在青铜镜上,众人惊奇地发现,这是一面透光镜,光束将铜镜背面的花纹及四字铭文“以镜为鉴”清晰地反射在青绿身后的白墙上。
青绿顿觉漫无边际的伤感漫上心头,更有万千思绪在胸中翻滚。
凡不凡语重心长道:“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知得失。”
青绿将青铜镜抱在胸前,含泪对丫丫感激道:“谢谢归伯伯,谢谢丫丫姐。我一定不辜负他老人家对我的期望。”
归伯伯名归芾之,曾在兰台任御史中丞。
丫丫点头,泪水潸然而下。
凡雪霁声音沉滞道:“妹妹节哀顺变。归伯伯一辈子坎坷劳碌,现在算是解脱了。我们都记着归伯伯的好。达成归伯伯的心愿,便是他老人家最大的心愿。”
丫丫擦去浸出眼角的泪水,对青绿道:“我热孝在身,一会妹妹的笄礼我便不参加了。”
青绿真诚道:“丫丫姐,你用过晚膳再走吧。”
晚膳是家宴,并无外人。
丫丫不答,目光却看向凡不凡。
凡不凡摇头,轻声道:“二殿下来参加晚宴,六殿下一会也来给二妹妹贺寿。”
青绿掩饰不住脸上的惊喜,连声问道:“殿下小哥不陪陛下去围场?姐夫来家用晚膳?”她回来这些日子,没去过凡雪霁的府上,故还没见过二皇子刘白。
凡雪霁掩饰不住脸上的得意之色,连连点头。刘白陪她回娘家,给足了她面子。
丫丫苦涩一笑。
妹娘忙转移话题:“丫丫,你姑母家待你如何?”
丫丫勉强笑道:“尚可。”
她并无兄弟姐妹,老家也无任何亲人,唯一的姑母嫁在京师。爹去世后,姑母回去帮她处理完后事,卖了老宅,带她回京,只等凡不凡丁忧期满嫁进凡府。
姑母、姑父待她一般。姑父是衙门吏员,秩级不高,曾开口求大舅哥给谋个好差事,铁面无私的大舅哥直言他的能力只适合做个普通吏员,故他心里一直有怨言,没少给丫丫脸色。而姑母要照料公婆和四个孩子,根本顾不上她。
她没了往日的锦衣玉食,还得拿出体己补贴姑母家用,因此满心盼着尽快嫁入凡府,哪怕如儿时寄养在凡府,也比现在寄在姑母篱下好得多。
凡雪霁握住她的手道:“妹妹放心,我们早已当你是大嫂,我会隔三差五到你姑母家瞧你,他们绝不敢看轻了你。”
丫丫含泪点头,转身对妹娘道:“妹娘,如此我便告辞了,再待下去恐耽搁青绿妹妹的笄礼。”
妹娘对凡不凡道:“大爷你送一送丫丫姑娘。”将几张大额银票塞进她手里,“拿着应急。”
丫丫推开妹娘的手:“妹娘,真的不用,爹留下的银子还有好些,卖老宅的银子也够姑母家用上一阵子。”
青绿劝道:“那些银子是你爹留给你的嫁妆。也是,你先用着,横竖你是嫁进我家的,嫁不嫁妆的无人计较。”
凡雪霁嗔道:“哪有姑娘出嫁不带嫁妆的,岂不让满京师的人看笑话?且丫丫嫁的是凡府嫡长子。”
丫丫脸色有些发白。
妹娘安慰道:“你不必担心,明年大爷丁忧期满,马上成亲。新年一过,我给你姑母一笔银子,让她替你置办嫁妆,让你风风光光出嫁,横竖都是带回凡府,不亏。”
凡不凡点头道:“只是委屈了妹妹,还得待在姑母家一段时日。”
丫丫脸含羞色,强颜欢笑:“你们都惦记着我,我不委屈。”
水妈妈进来对妹娘道:“时辰将到,主子们请移步听韵阁。”
笄礼主场安排在青绿所住的听韵阁正厅。
众人目送凡不凡和丫丫离开,便一起往听韵阁而去
马车上,凡不凡与丫丫相对而坐,他目光温润地看着丫丫,一抹离愁浮在她似蹙非蹙的蛾眉间,更显得楚楚动人。
丫丫手上拿着一枚随秋风翩然落下的树叶默不作声,树叶浓绿的色彩还没有褪尽,却夹杂了丝丝缕缕的褐黄。
良久,一滴清泪“叭嗒”一下滴落在树叶上,她幽幽叹道:“家者,心安之所,百般挣扎不过为安一个家。”
不凡将她柔荑般的手合在自己温暖的手心里,以不容置疑的口气道:“妹妹放心,明年此时,我会给妹妹一个安稳的家。”
凡不凡在大门外下了马车,一直看到丫丫乘坐的马车变成一个黑点,方才转身进了大门。
便此时,一阵急骤的马蹄声传来,不凡回头一看,几匹高头大马便到了跟前,一名风尘仆仆却英姿勃发的青年男子翻身下马。
凡不凡眼神骤亮,上去亲热地一拳打在男子坚实的胸膛上:“二弟,你小子现在才到。”
凡非凡嘿嘿一笑,唤道:“大哥。”
扈从上前施礼:“见过二爷。”接过他手里的缰绳,同时招呼几名亲兵。
兄弟二人上了专供主子进出的马车。
凡非凡问:“小二的笄礼开始了么?”
凡不凡道:“应该开始了,要否去听韵阁观礼?”
凡非凡笑道:“我连日赶路,总得先洗个澡,换身干净衣裳。”伸出胳膊放在自己鼻子底下闻了闻,“一股子咸鱼味,没的让小二嫌弃。”语气里竟是满满的宠溺。
凡不凡有些吃醋:“你总共才见二妹妹一次,还救了她,她敢嫌弃你?”
青绿从西域回来,和大哥轻描淡写地说起自己遇到了意外,危急关头,二哥出现化解了危机。凡不凡知道事情肯定没她说的那么简单,但也不多问,宫里的规矩,不该问的不问,兰台的事更是不能问,问了青绿也不会说。
兄弟二人说着各自的近况,不一会便到了春松阁。
下了马车,凡非凡自回自己的院里换装。
凡不凡待要往听韵阁而去,一辆奢华马车停在他面前。
从马车上下来的刘睿,一袭质地精良的月白色锦服,明黄锦缎压边,腰间扎一条同色金丝蛛纹带,身姿修长笔挺,整个人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随后一位眉眼微微上扬,英气与妩媚集于一身的宫装女子也下了马车。
凡不凡迎上前去施礼:“恭迎六殿下。”
刘睿颔首回礼,笑盈盈地问:“小二呢?笄礼结束了?”眼神带了疑问,“你怎么不参加?”他是外男,不便参加笄礼,刻意来晚些。
凡不凡回道:“应该快结束了。我才送客人出门。笄礼由凡雪霁妹妹主持,我们先往听韵阁小二的书房歇一会。”
凡不凡领着刘睿朝听韵阁走去,宫装美人小碎步在后跟着,不时抬眼环视一下四周景色,面露震惊之色。
位于城东北隅、浐水之畔的约素园,依山形水势而建,楼榭亭阁上下错落,且随地势高低筑台凿池,清溪萦回,高处可览浐水两岸桃李夹岸、长桥卧波、烟柳莺啼之景。与宫内的殿堂相比,多了些自然野趣。
三人到了听韵阁,一入院门,凡不凡止住了要进去通报的丫鬟,让她带往书房。
刘睿却停住了脚步,从此处可看见大厅内正在举行的仪式。
宫装女子轻声对刘睿解释道:“这是笄礼倒数的第二个步骤:笄者揖谢。”
便见青绿立于大厅中央,一身墨绿色提花绸大袖长裙礼服,腰间用同色软烟罗系成一个小小蝴蝶结,露出下面佩带的精巧繁复的金缨络羊脂白玉步摇,头上插着掐丝鎏金凤簪,一一向在场的所有参礼者行揖礼以示感谢。
此刻的青绿,脸上肤色仍是偏黑,单薄的身子更显修长,但盛装之下,神情端庄而肃穆。
刘睿有些动容,对凡不凡道:“小二长大了,小二竟然也能长大。”
凡不凡也颇为感慨:“是长大了,便在眨眼之间。”他眼眶有些湿润,“我们错过了她的九年光阴。”
一言至此,他的心狠狠一痛,过去的九年,一个一出生便锦衣玉食的五岁小姑娘,要如何坚强才能独自抵御外面的残酷?青绿从不与人细说,或许是不愿触碰过往的伤痛吧。
刘睿感叹道:“我们也老了。”他看见换了一身简装,神清气爽远远朝他们走来的凡非凡,笑道:“非凡也回来了?我说,你何时成亲?丫丫都快熬成老姑婆了。凡府男儿没一个成家的,妹娘的心整日无处安放。”
他自顾笑了起来:“我还记得小二说的那句‘你若敢和丫丫玩,便自个去面壁思过。’”
凡不凡也笑:“可不?她总说我偏心,问我是不是她亲哥。”
看了一眼宫装女子,补充,“五十步笑百步,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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