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方凌晨,墨空犹黯,驿馆之中尚沉于静谧。
忽得一阵急促脚步,如骤雨踏上长阶,打破深夜岑寂。
哐哐——哐——
房门被叩响,充满焦急又掺些夷犹。
巫辰原是于榻上酣眠正浓,因这响动被悠悠唤醒。老远便听得殷思启门的动静。
“......小声些,我夫人正睡着,驿丞何事?”
“公子......您......您可懂止血之法?在下的夫人方才产中突发血崩,急需救命,您.....还有您夫人,可会医治或是紧急止血?”詹驿丞声音里似是裹挟着焦虑,理智几欲顷刻崩塌。
他曾听巫辰讲过,她的生母便是产前生了急病,血崩后丧命,就连她也是展夫人死后才勉强保下命来。展家曾有下人胡乱说些口舌是非,只道是她将康健擅医的展夫人活活克死。
巫辰讲起这些时,极为平静,仿若置身事外,正说些与她毫无关联的事。
她说着自己,命硬得很。于安葬已死之人的棺/材内,也可顺利出生。她定是不会轻易丧命,像是劝殷思尽管放心她的安危,也像是玩笑般自嘲。
殷思从不敢将过往的任何经历或是苦难,反复回顾,只是闭口不谈。巫辰平淡的讲述,看似已然放下过去,可他却始终认为,她在悄悄痛着。
话语在殷思喉间徘徊,最后只道:“......不懂,抱歉。”
詹驿丞却口中喃喃着道歉,“无事的,无事的......打扰了,实在抱歉......”
驿丞帮着将门关上后,应是又顺着长廊,去逐次叩响一间间房门,“砰砰”声于耳边回荡时,驿馆内的灯火亦是渐次亮起。
骚动涌起,她蒙蒙得清醒过来,有她也极烦过于好使的听力。
屋内脚步声轻踏而至,行至塌前时,骤然静声。
巫辰只紧闭着眼,想着他又是如此,全权替自己做了决定。
“......阿颜,你会止血的针法吗?”
“......”,她眼眸霍然睁开,去瞧趴在塌前的人,自然是震惊于殷思会开口问她。
巫辰小声道:“我以为,你是......记恨我医不好你,觉得我并非医者,更不会救人。”
殷思也不知她醒着却不出声,是在想着这事,连忙道:“阿颜的医术最好了,总有人传——百年来那鞭刑过后,无人可活。阿颜不光轻松将我唤醒,背上连深色疤痕都未怎么留,还将我养得极好,我都胖了。”
“你快好好摸摸。”,他说着便去拉巫辰的手,往自己手臂上放。
“哦。”,她头脑仍昏着,有些反应不及,手上却不滞得去乱捏,而后接着道,“殷思,我告诉你止血的针法位置,你去扎......好不好。”
脑中混沌难醒,她仍是下意识得怕着。
怕自己医不好人,更怕血。
“我一个男子,怎好进产房的......要是想救人,阿颜自己去,我要睡觉。”,殷思说着便不管不顾得躺回软塌,更甚是将巫辰整个人拉开,躺进了靠里的位置。
“......”
意识重归于心,巫辰已然幽幽走在廊上,飘至满眼焦灼的詹驿丞身后,冷冷开口道:“在哪儿。”
由詹驿丞带至屋前,还未启门,巫辰便觉出阵阵扑鼻腥气。
她此时甚至毫无头绪,从未读过任何女科产科相关的医书,唯一了解到的生产知识,仅是源于描写并不细致的话本子。至于这婴孩从何而来,又如何与母体分离,她自是说不清的。
屋内,灯火如豆,却照不烬那满屋的慌乱,仅有另外一人在屋内忙活,应同是驿丞逐个敲门请来的。巫辰只庆幸,还好并非是留她一人。毕竟有关如何助产的疑问,去询问那未脱离危险的产妇,太过离谱。
产妇卧于踏上,屡屡青丝凌乱贴在面上,粗重喘息片刻便紧咬着下唇,指节也因过度用力而泛白。
再看她身下或塌边,是殷红血涌,止无可止。
血太多了。
凭巫辰往日所学,流出这么多血,怎还可活命?
驿丞不时扯嗓问着屋内近况,仅有屋中“稳婆”还可平静回应。血崩忽至,这产妇双手紧紧抓着被褥,可始终未发出痛苦的呜咽声。
这门外正等待的驿丞,竟比他夫人急多了。
那名“稳婆”年岁看着并不大,有些微胖,神色凝重却不失沉稳。或轻按产妇隆起的腹部,时而未其擦去额上豆大汗珠,应是注意到巫辰进门,忙回身喊她:“你愣着干什么呢!往那一杵只顾发呆,放你进来是为看热闹的是吗?”
“我来止血......”,巫辰眼中最多的仍是茫然,人如木雕般僵在当场。
“那你过去止啊!”,那稳婆伸手想去拽巫辰到塌边,却因距离不够抓了个空,开始也带些焦急得喊:“盯着我看做什么,你看我像是需要止血的吗?给她止血!”
巫辰踏过满地血渍,于微弱但极乱人心的痛吟声里,只想尽可能得稳住双手。先寻足大趾内外两侧,趾甲根角边的①隐白穴与大敦穴,以急刺针法点刺至出血。手顺脚部向上,小腿内侧,扎向踝尖上三寸的三阴交穴,以固摄气血。
“快!给她换成侧卧,胎动还在,这胎可保!”,稳婆顺产妇大腿内侧摸去。
稳婆问向门外的驿丞:“您夫人现产力不足,有没有一些......能迅速大补涨力气的?大补人参有没有?”
巫辰阻止,“直接服用人参或将影响凝血,且不利于撕裂伤口愈合,血液循环出问题更易增加渗血风险......”
“别扯那些没用的,那你说怎么办?”,稳婆忙去打断。
巫辰道:“独参汤......或是服用少量白参,可补气血。”
詹驿丞听过便去准备,于混乱中巫辰隐约闻得驿丞问着什么“公子”,也不知殷思来此做甚。
“姑娘,你过来,坐下。”
巫辰听话得往稳婆身边一坐,那稳婆说着便执起巫辰的手往前去伸。
“你可知‘探手取胎’?我手腕太粗了......我看你瘦些,这夫人许是有些胎位不正,你伸手进去来帮着调整胎位。”
巫辰:???
血雾弥漫,鲜血不断淌出,她再看自己的手时,只有一片红,令人惊心。阵阵耳鸣后,也不知眼前又发生了些什么,只听那稳婆不停喊着人,“刀有没有?剪刀呢......”
“再不将这脐带快些剪断,这孩子也要失血了......好不容易才生下来的......”
巫辰昨日才将刀给了殷思,出屋时匆忙得不行,也未想着带出来......
不管了。
巫辰面色如纸却透着决绝,额间冷汗滚落着,一口咬向稳婆手边的长带,血珠渗出时竟也未觉恶心不适。
“靠.....你怎么用咬的。你这姑娘......”
稳婆被巫辰吓个不轻,边念叨着忙去处理,并将那婴孩拍哭出声来。
一声清脆婴啼。
不知怎的,仅这一声,骤然清醒间却也有些怔然,抬手只将侧脸颈间的血迹蹭得更花。
一片血红之中,原来不光有痛,不光是象征死亡。
竟会诞出生命。
稳婆朝外道,“詹大人,是生了个小姑娘,母女平安!”,她说着便将裹在襁褓内,却仍沾着不少血迹的女婴塞进巫辰手里。巫辰将女婴抱出门,已是围了不少人,皆是露出笑容喜色的。
她也不知,自己初生那日,旁人是否只在哭,未曾笑过。
巫辰也不知怎么哄这孩子,只好任由她哭个不停。门一开驿丞便冲进了屋,也不管那稳婆如何阻拦。
她只好抱着女婴去与同在门外的殷思说话,“溯理,你看......她身上好多血。”
殷思持湿巾轻触巫辰沾染血的脸颊,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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