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尔利汀一动不动低头盯着药箱中那些深绿色的瓶子,看着属于他的阴影不紧不慢从旁边靠过来,逐渐把她笼罩起来,覆掉她原本遮盖在药箱上的影子。
带来了无形的压迫感。
“艾丝薇夫人,需要我帮忙么。”
维尔利汀未答话。
听着是在关心询问,但她知道他的话语里根本没有焦急。
路西汀这种人,是不会在识破她试图用柔弱获取他同情心的意图后还真的认为她需要帮助的。
她犹犹豫豫着将手伸到药箱上方,眉眼间展露出迷茫,和一些路西汀不知出自何原因的不明显恐惧情绪。
“公爵阁下,这些药我真的可以用吗?”
“当然。”年轻公爵垂眸俯视着维尔利汀,不是很明白为何连受伤用药这种事情都要询问再三。
维尔利汀伸出的手指犹犹豫豫,慢慢握住拿起一个体积不大的短圆墨绿色瓶子。
瓶子里深色药水随动作晃荡,里面含有极高浓度的碘液,一些作用于创口的矿石成分也在其中。涂在刀伤上,能够快速止住伤口血流。
“还认得这些药么?”路西汀随意开口道,看了一眼她所拿的那瓶。
“虽然没有了标签,但它们对你来说应该是很好辨认的吧。你刚刚一眼就把里面专用于出血伤口的矿碘液拿了出来,它抑制伤口糜烂的效果比箱子里其他药物都好,用了之后马上就不.....”
维尔利汀在他面前抬起手臂,握住药瓶,将里面的药水仰头喝了下去。
“——!”
路西汀的眼神转为震惊,立刻伸手将她手中药瓶紧急抢夺下来。随后那对颜色极浅的浅栗色瞳仁将视线凝聚到她身上,其中满是不可思议。
被盯着的维尔利汀,漂亮苍白的面容立刻被吓得更加苍白,手指缩起不知该放回哪里,慌张而又局促。
“原来我不可以用这瓶药吗?对不起,公爵阁下,我以为、我以为我可以用……”
路西汀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紧张,明明只不过是错用了药物而已。但现在这不是最重要的,他向她走近一步,那瘦弱得不行的女人却立刻害怕地抬起了手臂,一手在上一手在下呈现防御姿态挡在面门之前。
她什么都没说,不住的颤抖和紧闭起的双眼揭露了她过往的经历。
——把他当成了跟庇安卡一样的人?!
路西汀素来的镇定被极其罕见地打破了,面对这种情况他完全不知所措,甚至称得上慌张,只能放轻了语气,柔声道:
“我绝对不会像那个人一样伤害你,把胳膊放下来让我看看,好么?”
那女人还是不肯把胳膊放下来,还抖得更厉害了,似乎根本不相信路西汀不会打她。路西汀只能轻轻把手放在她抬起的小臂上,试图用轻柔的动作让维尔利汀渐渐相信他不是个坏人。
维尔利汀的胳膊是那么瘦弱,摸着根本没有什么肉,伯爵府的伙食不止于此,她平时肯定是得到了被断食的虐待。
路西汀立刻又想到了一些什么,在不给她更多惊吓的情况下轻轻揭下一点她的袖子。
褐色的伤疤和露着血肉的伤口立刻呈现到他眼前,不知道多久之前被打出来的旧伤和不久之前刚被打出来的新伤叠加一起,密密麻麻,苍白的皮肤上根本找不到一块好地方。
怪不得维尔利汀总是穿着黑色的密不透风的衣服,在这个季节其他贵妇早就换上了恰当好处的露肤装扮,得意地将自己年轻的资本展现到别人面前,而维尔利汀却连脖子也很少露出。想必那衣衫之下,都是血肉模糊不可见人的伤口。
路西汀尝试轻轻抚了抚她的手背,可无论他怎么展示自己的善意,维尔利汀都接收不到。
“这个被虐待过的可怜女人已经彻底被恐惧淹没了。”
路西汀想了想,拿起刚刚放下的药液,倒出一些在医用药棉上。
冰凉水意在肌肤上传来,维尔利汀带着泪花睁开眼睛。伤口有点痛,但她知道,很快就会不痛了。
——他人还不错嘛。内部的阴暗维尔利汀心想,在外部立刻又展现出楚楚可怜:
“公爵阁下,我自己来就好……”
这次不理人的变成了路西汀。他不抬眼看维尔利汀,维尔利汀精心准备好的表情和眼神都被浪费了。路西汀只是坐在她身边,用药棉轻轻帮她擦着药,处理完小臂就撩开袖子擦更上面一点的部分,等手臂上的伤全处理完之后……
他掀开覆盖在维尔利汀身上的被子,纤长手指探进她小腿间的裙角下,带着热量将她的裙子顺小腿撩了起来。
——维尔利汀立刻摁住了他的手。
两人的动作都静止下来。
现在这幅画面,不像是维尔利汀在制止他,倒像是她将他的手贴在自己线条柔美的大腿上。
最终,还是路西汀先开了口。
“不用那样想我,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从他的语句中听不出他的语气。
路西汀用了点力气将维尔利汀的手拿开,把她的裙子推到膝盖那里,小腿那里的伤不算多,他又往上推了推,推到最长一道新伤的尽头处。
那里的伤更为吓人,血肉翻开在皮外。以维尔利汀这种糟糕的生活条件,如果再得不到医治,它们几乎不会好好愈合,会永远在她的躯体上留下巨大伤疤。
“为什么要把那些东西喝下去?”
在这种骇人的伤口下,路西汀的动作也更轻柔了些,似在抚摸恋人的皮肤。
“难道入口时,你就不觉得它们很苦么?”
“对不起,公爵阁下。我不知道那是不能喝的。”
维尔利汀的面上泛起微红,十分羞愧。
“以前每次受伤时伯爵就会给我那种绿瓶子的药,告诉我喝下去就不痛了。我喝过很多次,每回都见效很快,只是胃里会有点痛,晚上会把吃掉的东西全都吐出来。”
“嗯,等会你也要把刚才喝下去的那些东西全吐出来。”
路西汀知道,维尔利汀的“见效很快”,只不过是胃里的剧痛把伤口的痛掩盖过去所引起的错觉罢了。
但他不会当着她的面说出来的,说出这些话,只会徒增维尔利汀的自卑和拔高她对过去痛苦的感知。
路西汀帮她上药的手没有停顿,突然道歉道:
“对不起,艾丝薇夫人,我……将我自己狭隘的思维安在了你身上,理所当然地认为了你会认出那些固定形状药瓶里的药物来。”
——什么固定药瓶?
路西汀为什么会理所当然认为她一定能认出那些药瓶里的药物都是什么?
难道说,他其实一开始就并没有在试探她?
维尔利汀小心地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就是装着药剂院里公开出售的最常见药物的瓶子,”路西汀将用旧了的药棉丢掉,从药箱换上一块新药棉,熟练第二次抹上她小腿上的一道旧伤。这道伤口愈合得有点不好,需要抹两遍。
“药剂院里每种常见药都装在特定的固定形状的瓶子里,有时不用标签,我们也能根据瓶子形状把里面到底是哪种药认出来。”
说到这里,他猛然意识到了一件事。维尔利汀竟然没用过药剂院买来的药,怪不得她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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