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分两路,除了秦启和元浮以外,其他人都去了刑堂。
秦启不知道结灵宗里只剩下他们两个,做贼似的,偷偷摸摸进了元浮的房间,确认元南渡不在后才松了口气。
“你终于来了。”
元浮从床上翻身坐起,稚嫩的脸上是不符合年龄的成熟表情,他打量着眼前的“跟踪偷窥狂”,对秦启的新形象露出毫不掩饰的鄙夷。
“真丑。”
“……”
不讨喜的熊孩子。
你要是见过肖砺做的替身人偶,就知道什么是真的丑了。
秦启心里mmp,毫不掩饰地冲他竖了个中指。
元浮皱眉:“你这是什么意思?”
秦启:“夸你和你全家。”
“我没有家人。”元浮一顿,有点喜滋滋,“但是你可以夸我师尊。”
秦启皮笑肉不笑:“那你可真是个大孝徒弟。”
“你这是什么意思?”元浮先发制人,拿出一张字条。
揉搓的时间太长,字条团成一团,破破烂烂的,像是考试时传来传去的答案,经过人手的次数越多,被发现的可能性越大。
可见这字条给他的心绪带来了多大刺激。
秦启揣着手,老实巴交:“什么什么意思?”
他故作迷茫:“你拿的是什么,走近些,我近视,看不清。”
“……近视?”
“就是有眼疾。”
元浮懂了:“懂了,有眼无珠。”
秦启想梆梆给他两拳。
“为什么送这个给我?”元浮将字条展开,上面的字迹已经模糊,隐约可以看出是什么内容。
秦启凑近,慢吞吞地念出声:“你也重生了吗?”
“重生?”秦启大惊,“这是何意,莫非你是死去又活过来的人?”
他的震惊很浮夸,像电视剧里演的一样,瞪大眼睛,拔高声调,若非小小的木雕限制了他的发挥,那张脸上会露出更加明显的表情。
能被辨认出的震惊才是好震惊,秦启自有打算。
“我观你命格贵不可言,但你心中有遗憾,故而想帮你改命,不曾料到你竟然死过一次。”
秦启拍着脑袋,捶胸顿足,仿佛终于解开了数学卷子上的倒数大题:“怪不得你命数有异动,原来是你早已窥破天机,是逆天之人。正所谓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倚,我今日来就是为了问你——”
“元浮,你可愿改命?”
既已逆天,何不改命?
千方百计走到今日,不过就是为了问这一句。
在一本小说里,绝对的主角剧情占比多,分量重,改动别人的命运,世界稍稍扭转就会回归原轨,但若是世界中心发生偏移,那世间万物都会随之改变。
秦启想要改变桑识青的命运,最好的切入点并非桑识青本人,而是元浮。
得过且过的天真弱鸡不觉得自己能在全家桶里独占鳌头,把变辣的鸡块重新变回原味,但推翻整个桶,就能避免他们被端上桌的宿命。
秦启从不欠人情。
元浮没有正面回答,意味不明道:”这么惊讶干什么,不是你送过来的吗?”
秦启摇头:“非也。”
元浮狐疑:“真不是你?”
秦启面不改色心不跳:“不是,我知你未来,早就看出你有逆风执炬,与命运抗衡之心,你能早早来到二十四宗,就注定与我是同路人。”
“同路人?”元浮不屑轻嗤,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他这时倒显出几分孩子气,爱与恨皆分明,与种马文中的滥情渣男不同。
秦启觉得稀奇,他不是看不出元浮想要改变谁的命运,可关键是一个助他修行的师尊有那么重要吗,重要到男主不理会自己绝佳的命运,宁愿提前暴露也要救下元南渡。
秦启好奇心起:“你师尊对你好吗?”
“那当然,他是世间对我最好之人。”
一提起元南渡,元浮的表情就变了,那是一种得意中混杂着喜悦,甜蜜里透露出温柔的神色,出现在谁脸上都是正常的,唯独不该出现在种马文男主的脸上。
秦启说不上哪里不对劲,总之元浮看起来像怀春少男。
“我不想让他死。”
元浮仰头,他的半张脸隐没在阴影中,阳光倾落,空气中浮动着半明半昧的期许,在这一瞬间,秦启仿佛从他身上看到了桑识青的影子。
名满天下的男主,有着和反派一样的遗憾。
在名与利之外,还有更重要的东西。
这个人是男主。
秦启一直这么看待眼前人,他俯瞰着元浮的命运,并未将元浮当成和桑识青一样活生生的人,但当元浮说出这些话后,这个纸片人突然活了。
就像提线木偶挣断了身上的提线,意识自主,行为自主。
秦启的心境在转瞬间发生了变化,他沉吟半晌,问道:“你想怎么救他?”
元浮冷笑一声:“自然是斩草除根。”
只要杀了导致元南渡死亡的根源,那他的师尊自然不会出事。
“杀了桑识青。”
秦启大吃一惊:“你说什么?!”
“如果不是桑识青屠城,天阙之乱不会发生,仙师会不会插手,我师尊也不会出事!”元浮怒吼出声。
他自重生归来,最无法忘却的就是元南渡的枉死,他高高在上不染纤尘的师尊啊,本该稳坐神台之上,受世人敬仰,他的手上未沾不义之血,他的足尖不该涉足泥沼,可偏偏有深渊恶鬼推他下地狱。
天阙之城被屠尽,三千里湘水血流成河,桃源灵洲化为人间炼狱。
恶鬼哭嚎,尸殍遍野,那么凶那么险的死城,无一人敢涉足半分,唯独元南渡无惧生死,淌过血河,收敛一具具尸骨,以身饲鬼,渡冤魂往生。
万盏长明灯铺满青霄宗,却召不回元南渡的片缕魂魄。
他死了,消亡于天地之间。
元浮穷尽半生也没找回关于他的丁点痕迹。
他不像桑识青那么幸运,只是梦中才能窥见零星片刻未来,他醒来就有前世的所有记忆,包括元南渡赴死的始末,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元南渡死了一次又一次,元南渡活不了,他也不得解脱。
他又比桑识青更加幸运,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他会改变一切,他能改变一切。
先下手为强,他这次他一定能护住他的师尊。
秦启人都麻了,狠人连想法都相同,桑识青想先下手为强,元浮也是这么个想法,怪不得俩人是死对头。
秦启不清楚具体的剧情,他只是猜测元南渡的死和桑识青有关,瞎猫碰上死耗子猜着了,从元浮的话里可以提炼出很多信息。
秦启偷偷在心里记笔记:
桑识青屠的是天阙之城。
天阙之乱引来仙师会插手,仙师会成为众矢之的。
元南渡殒身天阙城,青霄宗遭受重创。
和他之前猜的差不多,青霄宗和紫岳宗内有仙尊坐镇,是鲜少能与二十四宗抗衡的存在,桑识青掌控二十四宗后便想办法铲除异己,以屠城之事牵制住仙师会,使元南渡等实力强劲的仙尊分身乏术,然后趁机解封魔族。
如此一来,桑识青和元浮的恩怨就明了了。
秦启默默给自己点了个赞,知道的剧情越多,他保住小命的把握越大。
要不要再从元浮身上套点话?
稍一思索,秦启就有了主意:“可你没办法对桑识青下手。”
元浮的脸唰一下黑了。
秦启一边观察他,一边暗戳戳道:“你虽是重生之人,知晓未来,却无法更改太多。机遇出现的时间是固定的,比如此时的你不该入仙途。”
“可我改变了命运,我早早就成了师尊的弟子!唯一的弟子!”
秦启挑了下眉,唯一?
莫非前世元南渡还收过其他弟子?
华生,我发现了盲点!
秦启偷偷瞄了眼,元浮的脸臭得要命,比桑识青还臭:“就算你现在成了仙尊的弟子,也没办法现在就修出灵根,你能改变的只是一小部分。”
换言之,最重要的事情你无法改变。
元浮一言不发,垂在身侧的手攥紧。
于是秦启就知道自己猜对了,现在的元浮并没有修出他的树杈子五灵根,只是个普通人。
那事情就好办了。
秦启按捺住笑意,循循善诱:“现在的你杀不了桑识青,就算以后他会屠城,那也是以后的事了,现在的他什么坏事都没做。”
只是小小教训了一下肖奇云,算肖奇云活该。
“你要是想借你师尊之手,就更不可能了。”
别说元南渡不信他们所说的未来之事,就算他信了,堂堂仙尊也不会对一个无甚大错的少年出手。
心怀大义之人,想的是拯救天下苍生,而非杀一人救千万人。
元南渡要救就会救所有人。
对这一点,秦启无比确定,元南渡的含金量,只有来自现代的他才能懂。
“仅凭你一人之力,改变不了结局。”
“谁说改变不了,等我修出灵根,第一个就杀了桑识青!”元浮摩拳擦掌,恨不得现在就拔刀,“如果按照前世的发展,再过三年我就会修出灵根,届时天阙屠城之事还未发生,我提前杀了桑识青,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元浮现在九岁,再过三年是十二岁,所以在原著里男主十二岁修出五灵根,名震天下。
秦启暗暗记下这一点。
小说是围绕元浮展开的,那三年后就是真正的开始了。
“三年后桑识青十九岁,你刚修出灵根,如何能与他较量?”
就算是五灵根,也不能忽视境界的差距。
秦启戳中了元浮的痛点,他要是真那么游刃有余,就不会急吼吼的拉着元南渡来二十四宗。
秦启继续道:“那时他没有犯下屠城之罪,而你师出无名,既打不过他,又无法制裁他。”
命运的桎梏不仅加注在一个人身上,世间的千千万万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结局,如果桑识青注定会走上反派之路,那天阙之城就注定会死绝,元南渡注定会以身殉道,青霄宗注定会没落。
……元浮也注定救不了他的师尊。
人人都有遗憾,不是身为男主就能得到一切的。
世间万物守恒,公平是唯一的道理,尽管很多人都认为世道不公。
“你救不了你师尊,桑识青和他是同一条船上的蚂蚱。”秦启故意混淆概念,只有将所有人的命运串联到一起,才会让元浮投鼠忌器,不得不与他合作。
“不是。”
“你说的不对。”
如果是九岁孩童就上当了,可他并不是小孩,元浮胸有成竹:“在屠城之前,桑识青就犯下了无数血债,他勾结妖邪,暗中谋害二十四宗的宗主,致使二十四宗沦为魔窟。不用等到天阙被屠城,我只要一直盯着桑识青,让所有人知道他的所作所为,就能避免之后的悲剧。”
二十四宗的宗主?
秦启只闻他名,未见他人:“那如果他不做这些事呢?”
元浮一顿,倏忽看向他,眼底闪动着冷肃的光。
“我会改变他的命运,他不会像你所知道的那般行事,你不会抓到他的把柄。”
“你什么意思?”
秦启不想走到这一步,但没办法,谁让元浮不配合:“你是重生之人,你知道未来,我也是能窥见前路之人,你有你想救的人,我也有我要护的人,你想鱼死网破,那就看谁是最后的赢家。”
有句话叫狭路相逢勇者胜。
还有句话叫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我敢拿桑识青赌,你敢拿元南渡赌吗?”
这狠话放的很到位,秦启怀疑他会穿越到桑识青身边,是因为他也有做反派的天赋。
瞧瞧,连男主都被他威胁到了。
秦启学着反派的经典狞笑:“桀桀桀,有我相助,在你修出灵根之前,桑识青就能屠了天阙之城,元南渡必死无疑,你改变不了任何事。”
“你敢威胁我?!”元浮大怒,一把掐住他。
木雕的身体没有痛感,在一定程度上减轻了和男主作对的害怕,秦启故作不在意:“怎么着,有本事你杀了我啊。”
“你!”
秦启死猪不怕开水烫,活似块滚刀肉:“你杀不了桑识青,也杀不了我,而我们却可以悄无声息的要了元南渡的命,元浮,你听过一句话吗?”
“宁得罪男主,勿得罪反派。”
他秦启,就是穿越而来的大反派二号!
做好人顾忌多,但坏人就不同了,杀一个人不需要理由。
君子可防,小人拦不住。
既然元浮不想和他做君子协定,那秦启也不介意做个小人:“你没得选。”
“元浮,你没得选。”
“你,你!”元浮气得够呛,他手无缚鸡之力,还真拿秦启没办法,“你不是神仙吗?神仙还会威胁人?”
他生气,他委屈。
秦启老神在在:“神仙也有好有坏。”
我就是最坏的那个。
我骄傲,我自豪。
“明明有合作共赢的机会,为什么偏要两败俱伤?”秦启不理解元浮的选择,也不清楚他对桑识青的滔天恨意源自何处,他是旁观者清,不知身在局里的人经历过多么浓烈的爱恨。
元浮恨桑识青,积怨已久,不共戴天,杀他一次不足以平怨,须得挫骨扬灰。
秦启要他与桑识青合作,无异于让他与虎谋皮,认贼作父。
“他该死,因为他该死!”
桑识青该死!
渡化一道枉死的冤魂,要完整经历他生前经历过的痛苦,天阙之城内有七千六百三十七人,元南渡经历过七千六百三十七次死亡,他的道心被反复鞭笞,他的魂魄被撕扯成无数片,随着那座死城一起被埋葬。
要他如何不恨?
他怎能不恨?
元浮恨不得杀桑识青千千万万次,让他经历比肖奇云更惨烈一百倍的死法:“我会杀了他。”
秦启不置可否:“我会阻止你。”
人心都有偏向,元浮偏向元南渡,秦启偏向桑识青。
别说元浮现在拿他没有办法,秦启在谈判上从不吃亏,为了活下去,威胁人算什么,他不会将刀对准元南渡,他只是耍耍嘴炮。
但元浮不知道这一点。
不知从何而来的字条打乱了元浮的计划,秦启又步步紧逼,重生以来的优势似乎消失殆尽,元浮站在命运的起点,突然生出一种无法前行的感觉。
“不是每一次都能够重来的。”秦启突然道。
他在现代死了,穿越到这里,重来这一次已经是幸运。
元浮的重生也一样。
倘若这一次救不下元南渡,那他未必有下一个机会。
爱让人长出软肋,惧怕后果,俯首称臣。
“呵。”
这算什么?
元浮松开手,木雕落在地上,他也从床上滑落,小小的身体蜷缩成一团,他抱着膝盖,双目猩红,宛若一只没有长大的恶鬼,由最深的恶意滋养而成,却无法挥下屠刀。
“你为什么要护着桑识青?”
说到底,他还是一个小孩子,前世被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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