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整个庭院中都安静下来。
本捂着耳朵的仪王不敢置信地抓住了长随的手腕,直将长随的手腕勒得发青,他也顾不得,只是嘴中呢喃:“皇兄……”
为仪王查看伤势的王永年也怔愣住。
身披银甲的青年却目不斜视地从人群中穿行而过。
他的身后并无一人,却胜似有千军万马,威慑着在场之人不敢动作。
宋云书还跪在雪地里,脊背生疼,却仍靠着单手撑地支起了笔直的脊梁,袖袍遮掩下的手与冰冷的地面相触,早已被冻得青筋迸出。
她微微仰着头,看着来人。
青年捡起不知被谁扔在地面上的墨青油纸伞,抖了抖沾上的雪花。
接着他掀起甲胄的前摆,左膝跪地,将伞在她的头上撑开。
于是雪花被阻隔在油纸伞外。
宋云书在尺寸的阴影中与青年对视。
他说:“抱歉,我来晚了。”
银色的甲胄还闪着晨露的寒芒,乌发用玄色缎带收作发髻,让那张沾着点点风霜的面容锋芒毕露,连昳丽无边的长眉凤目都浸染了锐气。
他身上的戾气太重,血腥味也太重,所以少有人敢看他的眼睛。
算来算去,好像从来都只有宋云书一个人敢。
她说话时总爱看着人的眼睛。
她的眼睛里总有着温柔又纯粹的笑意。
可是现下似乎都没有了。
他伸出左手,似是要摸上她的发顶。
却到底是停住了,只轻轻巧巧地拂去她发上沾染的雪花和尘土。
宋云书轻声问:“你到底是谁?”
“司曦,”他说这话时,自己也觉得歉疚,“也是司马樨。”
宋云书垂眸:“走吧。”
现在也不是跟他算账的时候。
司马樨突然手足无措起来。
他定了定神,先将伞先放在地上,复又朝宋云书伸出手,似乎是想要抱她起来。
但宋云书推了一下他的手,摇头道:“扶我一把就行。”
司马樨:“好。”
分明在军营中也常常帮扶伤病员,可落到了宋云书身上,他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小心地越过伤处托起她的后腰,帮她站起来。
跪了不知道多久,膝盖都是麻木的。
宋云书皱着眉动了动腿脚,步子一瘸一拐的。
司马樨看在眼里,抿了抿唇,轻声道:“要不先去后院休息一会儿?”
宋云书顿了顿,道:“也好。”
反正她要这么走回竹下斋也不现实。
司马樨搀扶着她,两人就这么旁若无人地往后院去。
看了半晌才缓过神的仪王喊道:“等等!你们当我不存在吗?!”
宋云书头也不回,柳叶眉轻轻拧起,只顾得上如何放轻脚步才不至于让背后更疼,半点不乐意将心思分给闲杂人等。
司马樨也不想搭理他,只小心翼翼地照料着扶着的姑娘。
可仪王越想越火大,还想着叫人来抓他们。
作为前太子的幽王殿下显然不是一般的有威望,长随侍从们面面相觑,才有几个迫不得已被推了出来,慢吞吞地要上去抓人。
仪王还在气急败坏地喊:“快点儿去!这么点儿胆子都没有!”
可他自己也在控制不住地战栗。
然而侍从们也只能上前。
有人拦住他们的去路,司马樨终于回头,分给了仪王一点儿眼神。
大抵是顾及着宋云书还在身边,他说话的语调放得轻缓,没有在军营里、朝廷上的雷厉风行无可辩驳,却轻柔得像是割人性命的温柔刀。
——当然,让仪王等人听来,更像是索命的阎罗。
“圣上前些日子给了本王军权,也给了本王先斩后奏的权力,仪王可想试试?”
杀鸡儆猴。
绝对是杀鸡儆猴。
但仪王还是不敢再叫嚣,转而极其失态地砸着手边的东西:“凭什么!你凭什么!军权凭什么轮到你这个废人!”
司马樨嗤笑一声,没再说什么。
宋云书偏过头去看他一遭,眼神轻飘飘的,若有似无。
她还从未见过司马樨这样的军营装扮,更从未见过他这样“清风明月”的时候,血腥气催生的戾气再重,都没压下去他身上的明朗。
“废人”这个词,看起来绝不会出现在他的身上。
就像哪怕是初见时他通身颓靡,也有损不去的风骨,折不断的脊梁。
还有一颗善待百姓的仁心。
纵然自己深陷泥沼,也会担起应有的责任。
宋云书想到这里,心中的气也慢慢平复一些,只是面上仍不露半点软和,不肯轻易放过了他。
但他又是怎么变回这样的呢?
司马樨似有所感,回眸过来,低声道:“还得谢谢你。”
可明明她并没有疑问出声。
宋云书扭过头去,只当没听见,慢吞吞地继续往前走。
然后她就听见身侧传来的一声轻笑。
宋云书:“……”
笑个屁。
见她快要恼羞成怒,身上的重伤还没处理,更不能再招惹她,司马樨赶紧恢复了冷脸。
而陷入癫狂的仪王没再等来司马樨,却等来了从大门外涌入的幽王军。
为首的清癯将领对身后之人唏嘘:“一个女人而已,殿下也太鲁莽了,好在没被那些不成器的东西抓了作威胁……”
冷面青年打断道:“沈老,那若是您的掌上明珠落进了他们手中呢?”
“这个嘛……”将领打扮的中年人登时心虚起来,“另当别论、另当别论。”
掌上明珠落入贼人之手,那他必然拼了老命也要救。
青年没说什么,只冷冷地瞥了一眼瘫软在地的仪王:“再者,他们哪儿有那个脑子,殿下算无遗策何须质疑?”
仪王觉得自己有被内涵到,试图挣扎:“我乃当今仪王!尔等怎敢!”
“绑的就是仪王!”将领哼笑一声,让军士将他们通通捆作粽子。
青年则停在了王永年的身边,慢慢蹲下。
王永年今日里第三次瞪大了眼睛:“怎么会是你?!”
“怎么不是我?”青年眼底的冰层轰然碎裂,他微笑道,“准备好了吗?王永年,地下那三百八十二个冤魂要回来复仇了。”
……
幽王府真的很穷,宋云书再次发出真切地感慨。
因幽王府里少有客人,仆婢也少,厢房都没怎么收拾过,不能住人,唯有幽王的寝居是每日打扫的,能暂且借给她休息。
可就算是主院,都快担得上“家徒四壁”四个字了。
卧榻上没有垂帘,桌案上的茶具也不齐全,油灯里的灯油只剩一点。
老眼昏花的大夫想要端起油灯来给她查看伤势,都觉得那暗黄的油灯晃眼睛,最后还是换了一盏新的,才算让老大夫得以给她顺利清理好伤口。
“女郎这伤得倒是巧,没动着筋,骨头伤得也不重,只皮肉伤看着严重些,将养好便无事了。只是……您冻得狠了,有些坏了根基,日后怕是做不了重活……”
老大夫军医出身,颤颤巍巍的手处理起外伤来极为利落。
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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