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启夏门往西,不过三十余里便能抵达夏国最大的刑场。
而能被押去受刑的死囚,又许多死都死不安生。
在路上痛哭忏悔的,临死前还要向狱卒啐两口唾沫的,绞尽脑汁想在最后见到光明之际逃跑的,接收百姓烂瓜菜叶子狠狠“洗礼”的,比比皆是。
最著名的,当属夏国炀帝的手足血亲,意图谋反的骁亲王。
由他伊始,连同全家数十口人,在押往刑场的途中,被身骑赤霄宝马的炀帝追上,断头于无月街。
炀帝亲自行刑,无月街俨然转变为森罗地狱,血腥杀伐之气持续数载,早先开着的铺子纷纷闭了店。
贪图着地契便宜而来的新商户,也无一例外收不抵支,做不长久。
前世。
广玳临危受命,先前只顾着快些做出成果,待到后来局势稍稳,她才慢慢开始分析白屈街附近宅邸分布。
白屈街整体呈“丁”字,笔直长街南北走向,自启夏门入黎安,行不过三里即可见一东一西两条岔口。
东南角坐落一片观赏小湖,名唤饮星。无月街未破败时,街上生意最红火的铺子便是做的花灯营生。
可惜,广玳自出生以来,便没见过无月街有过热闹之景。
因着微生广玳在接手白屈街后,随侍身旁出谋划策的赵咲臣、范宜思、陶谙等人皆为女子,不少官家姑娘不愿缚于女红之中,想从既定的相夫教子困居内院命运之中跳脱出来,偷偷寻来了白屈街。
第一位踏月而来之人,是太尉区阕家幺女,区婵娟。
将军营里闹腾长大的姑娘,及笄之后却变得沉稳内敛,太尉原以为是姑娘家懂事了,晓得该修身养性,却不料对方竟是满心满眼钻进了民间话本里。区阕觉得不能再任其如此发展下去,当即下令将区婵娟书房内所有话本一把火全烧了个干净,并勒令府中任何人不得代其采买,吩咐区婵娟要看只能看些四书五经,再不济可破例去学君子六艺。
区婵娟面上十分痛快答应父亲不再看了,抱着五经回了她那空空如也的书房,吩咐侍女给她拿些新书册,她要写些阅览笔记。
区阕颇为满意,大手一挥命人运来了数车崭新书册,背手悠然回了自己院中。
唯有区婵娟的二哥区煅云察觉到不对劲,悄悄探访区婵娟书房,发现她的确是不再看话本了,也老实将《诗经》翻开了,还认认真真打开了新书册在写。
可区婵娟写的根本不是什么阅览笔记,而是她自己创作的话本!主角之一还是她亲二哥,区煅云本人!
区煅云当即说什么也要向父亲告状去,刚转身却怎么也踏不动一步,低下头一看才发现区婵娟活像个八爪鱼,施尽浑身解数死死缠住了他的左腿。
“区婵娟,你给我放开!别以为你是我小妹,我就不会跟你动手了,我数三个数,你赶紧从我腿上下去!”区煅云气急败坏,毫无威慑力威胁着区婵娟。
“不,不放,你不许去跟父亲告状,我……我不写你就是了。”区婵娟双手又用力几分,狠狠锢住了区煅云。
“不写我?那你又打算写谁?嗯?没得商量,你赶紧给我放开。”区煅云一番话矛盾得很,又不想被写进话本,又见不得自家小妹话本里出现别的男人。
“那……那我还写你?”
“不行!”
“那我不写你了?”
“也不行!”
“那……那我等兄长找到心仪姑娘了,把你俩一起写进话本?”区婵娟死死抱住区煅云大腿,想了想,试探着又发问道。
“行。”
区煅云此言一出,两个人都有些愣住了。
“二哥,你不会真有喜欢的姑娘了罢?哪家的?我见过么?”还是区婵娟最先反应过来,趁着区煅云脸还烧着,迫不及待追问道。
“没……没有。哪有心仪的姑娘,瞎说什么呢,”区煅云欲盖弥彰否认着,片刻又像是确认般问道,“你真答应,能将我们写进话本里?”
“当然可以啦!我在黎安各大书屋采买的话本子数不胜数,待我著成我的话本后,他们定然要争相向我买去,帮我售卖的。到时,兄长和‘嫂嫂’的爱情故事定能穿遍黎安大街小巷,保不齐还能被戏班子买去编成曲调,传唱千年呢。”区婵娟哄稚子一般哄着自家二哥。
区煅云渐渐被说动,飘飘然点头允了帮区婵娟向区阕隐瞒此事。
区婵娟也帮自家二哥踏出了追姑娘的第一步。
“你是?”广玳见来人赶在铺子关门的最后一刻出现,心下疑惑,又观对方年岁尚小,今夜月黑风高,若是让小姑娘继续一个人在街上游荡,她也是放心不下的。
广玳温柔牵着区婵娟进了屋,又吩咐棠枝端来一杯热茶,待区婵娟身上冷意渐消,她才又出声道:
“是哪家的姑娘,和家里人起冲突了?那也可以等白日再来此处寻我的,现下时辰这般晚了,白屈街又不甚太平,小姑娘一个人还需得多加小心才是。”
广玳当然知晓黎安城里是如何传她与在白屈街忙活的这些女子,虽说批判之语居多,但暗中向她送信,想加入她的姑娘,亦不在少数。如果可行,广玳也很乐意将有才干的女子们聚集一处,她们戮力同心,白屈街焕发生机指日可待也。
可不是每户人都愿意放女儿家出来抛头露面的,想来却出不得府门的,亦大有人在。
区婵娟默默盯了广玳半晌,心中想着她二哥眼光竟是这般不错,眼前女子不仅容貌姣好,声音也是万分动听。区婵娟自顾自在脑海里不断赞赏着广玳,一时间忘记了言语。
“姑娘?姑娘?你有在听否?”广玳耐心唤着对方回神,不自觉想象着眼前女子怕是给家里人折磨出了阴影,竟是连话都说不利索,怜爱之情瞬即涌上心头。
“姑娘你今夜不如随我回去歇息罢,放心,若你不愿,不论明日何人来寻你,我都不会让他带走你的。”广玳一边柔声哄着,一边将手轻轻抚在区婵娟手背。
广玳在白屈街买了一处宅院,如相府无事寻她,她便一直宿在此处,方便照看着白屈街各项事宜,也给来寻她的姑娘一方容身之所。
“啊,啊,好。多谢,多谢。”区婵娟终于回神时,身子已经不自觉跟着微生广玳离开了商铺,走在回广玳住处的路上。
棠枝过来禀明广玳,膳房已经备好热水,可以准备洗漱时,广玳正和打开了话匣子的区婵娟聊得正欢。
“原来是区太尉家的小女儿,那我见过你呀,不过是在你的百日宴上,未曾想,当初的小不点已然出落的这般亭亭玉立了,真真是女大十八变。你举办及笄礼时,我恰巧不在黎安,不然定是要去给你送上一份贺礼。”广玳说着,不住对着区婵娟左瞧瞧右看看,一副惊喜模样。
区婵娟亦不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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