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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侯府

小说:

珠玉在握

作者:

昼夜疾驰

分类:

穿越架空

不论来多少次,元苏苏都深深地记得。

她来留阳县休养,就是一切命运开始转变之始。

一切推及到原点。

时下皇帝在位已二十余年。年逾天命,早已不比早些年耳聪目明。

多年来内宫宠妃像那过林的鸦群,一拨又一拨。

这位皇帝是个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的脾性,宠爱者便捧到天上,嚣张妄为、践踏人命也使得。失了兴趣便丢之一旁,少念旧情。

谢无寄的母妃也曾是其中之一。

宫妃深恐失宠,争权倾轧便愈盛。宫中争斗越发荒唐,有一年甚至一连夭折了五位皇子。

积年下来,养在京中的便只有两位皇子,序齿第一和第九,也便是后来人人追捧的大皇子和九皇子。

大皇子外家威重,九皇子颇得上宠,两党常年争斗不休。随着皇帝年岁愈大,情势就越发危急。

元公爷作为世家之首,受皇帝宠信,称其为天家兄弟。元苏苏作为圣上亲称的“女侄”,自然也炙手可热。

两党相争,难免要争妻族。

论满京里,即便是算上天底下所有世家豪族,也少有比元苏苏更尊贵得势的。

他们便看上了元家。

九皇子要求娶元氏女,大皇子党不允。

大皇子向她献媚,九皇子上折弹劾。

兄弟两人闹得难堪,最后竟闹得圣上亲召了元公爷进宫,问:“你可属意谁做子婿啊?”

元公爷是谁,这个滑不留手的人精,立即垂拜拱手,掩面涕泣:“家女自幼病弱,如今又犯,正要往南边舅舅家去养病,如何可堪大用。”

在宫里装疯卖傻哭了半日,哭得圣上都烦了,才挥手让他退下:“养病去吧,日后再谈。”

元府上下赶紧打点着收拾了行李,就把她请上了马车。

元苏苏对那两个争来斗去的糊涂虫很是烦心,天家争斗牵连了她做什么?害她要去那偏僻地方避风头,连个好友都没有,更不用提京中豪奢,也要让她暂别。

她气得提着裙子便去找元公爷,质问他说的什么糊涂话。

“大哥九哥要娶,爹爹你拒绝了陛下不就行了?编排我病了做什么?”

圣上恩准她同皇家子女并称姊妹,从小也是这般喊大,是当时人人眼红的殊荣。

元公爷唉声叹气地盘坐榻上搔着头,说:“你不懂。陛下如今越来越是……”

元苏苏那时不涉争斗,并不知道朝堂上的腥风血雨。她只带着满腹怨愤,一路来了留阳。

临行前,元公爷千叮咛万嘱咐,万万不可仗势欺人。虽是去乡下地方,却也要修身养性,温养贤名,多做善事。

元苏苏只登车说知道了。心下烦闷,从未当回大事。

如今她双手扶膝,眼看着宽阔的马车,想起日后种种,却毛骨悚然。

原来种种风云,在此时就已初露端倪!

她当年还只当是突遭不测。

车马辘辘,行至了南阳侯府门前宽阔的道上。

家里早有人一路通传禀报,围了街巷、开了大门,抬了一乘轿子候在一边,请她下车。

车上许久未有人声,地下静默,素采候在车外,再次说:“小姐,请下。”

听见这熟悉的声音,元苏苏才闭了闭眼。

如今是真不同了,她已回到了十五岁这年。

不管怎么说,是神佛显灵也好,先祖庇佑也罢,抑或是她元苏苏命不该绝,这条命她都是捡回来了。

这辈子,谁想再害她,最好掂量自己的命有没有她硬。

须臾,车内人说:“上来。”

声音清润如珠玉,一时竟有些冷冽,那缝隙中透露的来自京都的贵女气息,已是十分高不可攀。

南阳侯府所有仆从人等屏息凝神,不敢抬头看了这位千金的尊容。

只听得两个侍婢一人打开楼阁般的马车车门,一人服侍她下车。

裙摆逶迤而过,她在仆婢拥簇下上了轿,放下帘子。小厮抬她进府,后面的侍婢护卫鱼贯而入。

所有仆从这才松下一口气。

南阳侯府在留阳是名门,却也少见这样的排场。

正坐在正堂里等着这位外甥女的南阳侯夫人听了丫鬟的禀报,不禁拿起绢子擦了擦额头。

这元小姐当真是……架子大啊。

厅中还有几个家眷,都是南阳侯夫人的妯娌。她们的丈夫爵位不高,素日不大来往,只是说起辈份来,还都是这位元小姐的表舅母。

因而此时,满满的坐了一厅,十分尴尬。

半晌,一个长得略和气些的夫人笑道:“只怕元家小姐不好伺候呢。”

她是揶揄,其他人未必心里不刻薄。

南阳侯夫人刘氏,素来心高气傲,平日里呼奴使婢都要最大的排场。她的儿子,南阳侯世子更是留阳县的小霸王。

不说留阳,即便是整个江淮府里头,也少有人敢得罪他,因此养出个纨绔脾性,成日斗鸡走狗、吃喝嫖赌不说,还十分荒淫无度。

早有人听说他糟蹋好人家的姑娘,只将银子拿去平事,吃了南阳侯好一顿打,仍旧不长记性。

有教养的家里都对这个流氓十分看不上眼,奈何刘氏疼他疼得像心肝似的,只恐他受了委屈,又买了好些清秀的丫头在他房里,不叫他去外面惹事。

这混球便整日只知厮混,也不知何时大约就将死在内宅。

他们亲近的眷属虽知道这些内情,却也不好将南阳侯的家事传出去,败的都是韩家的名声,他们也是有儿女的——

南阳侯夫妻俩又一味遮掩,因而倒骗了好些图谋权势的人家要嫁女儿。

偏偏南阳侯,如今又搭上了元公爷这条大腿。

那可是元家啊!

放眼如今,哪个听到元家的名头不颤一颤?

当今万岁的宠臣,天家兄弟。他府中独女与皇子公主一同长大,出入皇宫听说如自己家一般。

便是元家跺一跺脚,也够这个小小江淮府震三震的。

因而,他们便是有万般的鄙夷,也不敢轻易出了口,唯恐得罪了元家的姻亲。

如今更是不得了了!

元公爷竟连自己的爱女都能送到南阳侯府上休养,不知是多亲近的郎舅。

看着元小姐摆架子,她们反而幸灾乐祸。

刘氏见有人递话,便放下绢子,不悦道:“二嫂子此言差矣,外甥女是千金贵体,京里的小姐哪有不尊贵的。我们既是做长辈,也应多体谅才是。”

话里话外,早和这个元小姐相熟似的。

其他几个妯娌各自对了对眼神,谈笑下心思各异。

元苏苏并不耐与他们厮见。

因是表舅,与自己生母还隔了一房,她同这些人丝毫没有亲戚情分。不过是元公爷受宠,南阳侯攀了关系去投其所好罢了。

如今她来,也自是另辟院子居住,并不与他们朝夕相处。

她满心都是找到谢无寄这个逆贼的事。

当年是她去庙中上香,偶然救了谢无寄。论理来说,若她不去上香,只怕谢无寄便凶多吉少。

可她生生惨死,哪里甘心让他这样就死?

她当然要亲手杀了他。

毒药入腹的疼痛历历在目,上辈子的惨死于她而言,也不过刚过去了半日而已,她的杀心还正是最强烈的时候。

要是能提早找到谢无寄,他这辈子还想着皇位?

先想想命还能保几日吧!

元苏苏冷着脸,匆匆走过抄手游廊。越过一众院子里的侍婢,又进了正堂。

院里的人都还没从她的模样上回过神来,人便已不见了,只余得披风扫过的影子。

片刻后,众人才纷纷轻嘶了口气。

……天人哉!

正堂里适才谈论着各家的后辈。

谈及刚下来的巡盐御史家的千金赵小姐,听说这位小姐相中了外头一个商户家的儿子,整日以泪洗面、非嫁不可。

赵府近日正在为她头疼,上上下下是焦头烂额,都说她中了邪,还请了婆子上门驱邪。

刘氏皱了眉,道:“御史是陛下心腹,不管别处如何,在咱们江淮便是社稷重臣,有的是人家等着提亲,怎么能同这样的小子胡闹?”

“依我说,赵小姐还是得寻一高门结亲,至少是侯门,门当户对,方不辱没门楣。”

座中便有人掩面喝茶,翻着眼皮不齿地别过脸。

刘氏心里打的什么算盘,别人看得门儿清。

她心里倒是觉得自己的儿子最配呢!

为了那些盐运生意,真是脸面也不顾了。

说话间,门外一声通报:“元姑娘到了。”

刘氏立刻放下茶盏,端起笑脸来。丫头扶着她起身,屋内的女眷也纷纷转头望去,准备问候。

须臾,问候的声音便压在了喉头。

九月的天气极好,晴光如镜,一撩起竹帘,地上的白光便叫人眼睛花。

天气好,却风大,因而出行时都系上了披风。

满地鸦雀无声的丫头中间,迎着正面廊道走进来一个纤长的身影。

月白织金缎面的披风裹着她如雪中的柳树一般,只底下露出一角群青色裙尾,蓝得透亮贵重。

头顶发髻乌亮端正,正中只一把累丝金嵌蓝宝镶金佛的钗子,不知是什么能工巧匠把那金佛做得宝相庄严、栩栩如生,连衣物纹理也可见,贵不可言。

晴光如波流一般流淌过她的脸庞,又向身后撤退去,就这样彻底照透了那张令人哑然的面孔。

……

前世,有人得见她一面后日思夜想,寝不能寐,直呼“见此面貌,如见盛世”,最后竟生了一场重病。

也有人梦中得见龙宫龙女,醒来后画下所见,恰恰与她的相貌八分相似。

种种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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