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座后，公主府的侍女们端上宁鸢为闻清檀准备好的茶点，请她入席。
“阿鸢有心，这些可都是你爱吃的，”江疏雨将一碟糕点推到她面前，“先吃点垫垫吧。”
说着，她看看四周落座的女眷，毫不意外地看见了林容的身影。江疏雨面上忍不住露出嫌恶的神情：“她果真来了。”
闻清檀顺着她视线的方向看去，竟和林容的目光对视上，后者毫不遮掩地冲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闻清檀见怪不怪地摇摇头。
“狗仗人势，”江疏雨暗骂一声，“她以为自己夫君来日青云直上，殊不知当初能得圣上青眼全是仰仗闻家的功劳。”
闻清檀状似无意地笑笑：“和她置什么气？”
“檀儿，”江疏雨不自觉蹙起眉头，“你也太好欺负了，和离之后就这么任由他们耀武扬威，如今还四处抹黑你的名声，你怎么不给他们一个教训？”
“我……”闻清檀张了张口，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似乎所有人对这一点都很奇怪。他们不知道二人究竟为何和离，但知道闻清檀一定在裴家受了不少委屈。是以身边人都在劝她该狠狠报复回去，让裴家摔到烂泥里，从此以后再也爬不起来。
可闻清檀自始至终都没有选择这条路。
为什么？
连她自己也说不清。
或许——是她太懦弱了。这辈子唯一的抗争，便是当初反抗母亲和兄长嫁给裴蕴之那次。
望着远处欢笑吵闹的人群，闻清檀缓缓沉入了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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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崔慈将桌上的茶盏猛地砸在了地上，名贵的白瓷盏碎成一地，尚且氤氲着热气的茶水流淌蔓延，沾湿了跪在地上的闻清檀的衣裙。
彼时她尚且才十六岁，是自懂事以来第一次违逆母亲的安排。
“那裴蕴之有什么？一个国公府世子的随侍，登不了台面的东西，值得你今日顶撞尊长！”崔慈气得声音发抖，指着闻清檀的指尖跟着发颤。
跪地的闻清檀不语，垂着头以沉默抗争。
“你定是被他下了什么迷魂汤，”崔慈眼刀扫过凝竹，“你过来，说说小姐是如何和那个姓裴的私相授受的？！”
凝竹“咚”地一声跟着跪下：“老夫人明鉴，小姐与裴公子清清白白，从无越矩的举动啊！”
崔慈目光一转，厉声质问闻清檀：“那你们是如何勾搭上的？！”
“不过是见了几面，说了几句话，你、你便要和他私定终生了？”崔慈捂住心口不住地顺气，“你个逆女！”
“女儿喜欢他。”沉默良久的闻清檀终于开口说话，声音虽小，但语气斩钉截铁。
“我不同意！”崔慈扬起另一只茶杯，猛地砸在了闻清檀的肩上。
她是武将世家的女儿，自小习武，手劲比一般的男子还要大。这一下砸下去，闻清檀闷哼一声，身子不由得歪倒，但她随后又立即跪正，脊背挺直。
“从小无论您为我安排何事，女儿都从未说过半个不字，小到今日要穿什么样的衣裳，大到女儿该和什么样的人结交，这些事情上女儿从来都做不得主。”闻清檀抬头直视崔慈，眼中泪光闪烁。
“我循规蹈矩，一言一行皆听从您的铺排，如今只想嫁给自己喜欢的人，请母亲成全！”闻清檀伏地磕头。
崔慈咬牙切齿骂道：“我做的桩桩件件哪件不是为了你好？让你相交的那些人哪个对你无益？你喜欢的那些，什么齐国公家的女儿江疏雨、还有那个娇纵无状的永安公主，她们哪个是好相与的？你这个白眼狼！”
“益在何处？我只知道我一点都不开心！”闻清檀罕见地拔高了声音。
“你、你、你！”崔慈气到浑身发抖，一口气堵在心口上不来，整张脸憋得通红，连连气喘。她捂着胸口坐回椅子上，又连说了好几个“你”字，但因为太过生气以至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滚……滚回你的房间去，把二小姐的房间锁起来，不许她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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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清檀绝食了三天后，闻瑾央求母亲将她放出来。
“母亲，听闻妹妹已经晕过去了，您好歹看在她身体的份上，先解了她的禁足吧。”闻瑾磕了两个头，哽咽道。
崔慈冷眼扫过：“晕过去又如何？只要她还执意要嫁给那个穷书生裴蕴之，我就一日不会放她出来。”
自出事后，闻瑾想过许多办法，他偷偷给妹妹送过吃食，结果又被原样推出来。今日来求母亲，谁料母亲的心比那数九寒天还要冷，竟一点也不心疼。
闻清檀晕倒后的第四日，崔慈终于松动，答应了这门亲事。
只是——从闻家出嫁后，母女二人关系彻底破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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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儿？檀儿？”江疏雨伸手在闻清檀面前晃了晃，“想什么呢这么出神？阿鸢喊我们去前面听戏去，你去不去？”
“太吵了，我便不去了，你们去吧，我在园子里随便逛逛。”闻清檀笑笑，只是这笑意似乎因刚才的回忆而有点勉强。
江疏雨瞧出异样，但知道闻清檀肯定不愿说，只能答应下来，带着侍女先离开了。
“公主府的景色比百芳园还好看呢，上次去那边什么也没瞧见，尽是些绿油油的叶子，不如这里满园春色百花盛放，”凝竹跟在自家小姐身后，对手边的花“评头论足”，“这朵太红了，那朵颜色又浅了些，我瞧这朵就不错，小姐，要不问公主讨一朵，回头簪在头上，肯定好看！”
“你挑一朵喜欢的，回头我跟阿鸢说一声就是了，”闻清檀的心情好了些，笑吟吟地看着凝竹，“再给你买几盒新胭脂？到时将我家凝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给你选个如意郎君要不要？”
“不要不要，”凝竹抱着闻清檀的胳膊跺了跺脚，“我还小呢，不想嫁人。”
“不小啦，”闻清檀点了点她的鼻尖，“你从小就跟着我，如今也快二十了，别家姑娘这会儿都生儿育女了，我怎么好将你强留在身边？”
“可我就是不想嘛，”凝竹撇着嘴，眉眼耷拉下来，“小姐可别打趣我了。”
“好好好，等我们凝竹有了喜欢的人再说。”闻清檀拍了拍她的手，与她绕过一处假山，朝公主府的花园里走去。
“哟——”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讥笑，熟悉的声音令二人不由得停住了脚步。
“见过闻二小姐，”林容行了个极其夸张的礼，“真是巧啊，一连好几日都碰见二小姐，你说我们是不是很有缘？”
“谁跟你有缘？少往自己脸上贴金。”凝竹冲她翻了个白眼。
“闻二小姐很不会管教下人啊，这蹬鼻子上脸的功夫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你们闻家就是这么教你跟官眷说话的吗？”林容走上前，停在二人面前，眼里满是不屑。
闻清檀笑了笑：“跟我学的。”
“再怎么说凝竹也是侯爵府上的下人，裴夫人，咳咳，还轮不到你来插手，”闻清檀的语气十分淡然，似乎对林容的所言所语毫不在意。
像被人戳了痛处似的，林容的笑僵在脸上，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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