栎阳城,杜府。
朱门高墙,兽首衔环,门楣上悬着“耕读传家”的乌木匾额,在冬日的灰霾下透着一股陈腐的矜持。庭院深深,积雪被扫得干干净净,露出青石板铺就的路径。几株老梅在寒风中虬枝盘结,几点猩红的花苞倔强地缀在枝头,却驱不散那股沉沉的暮气。
正堂内,暖炉烧得正旺,炭火噼啪,檀香袅袅。杜公(杜陵)踞坐于主位,身着深紫色锦缎常服,须发皆白,面皮松弛,唯有一双细长的眼睛开阖间精光闪烁,带着久居人上的威势。他慢条斯理地拨弄着手中的暖手铜炉,听着下首一个管事模样的人低声回报。
“……那禾秋知,先是在废弃工坊鼓捣出了‘蜂窝煤’,免费发放给那些贱民!如今又在城外盐碱滩上大动干戈,深挖沟渠,说是要引水洗盐!还放言要开春就在那废地上种什么‘金鳞’!简直痴人说梦!”管事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鄙夷和不屑,“她征调了大批丁壮,工钱……竟是那劳什子蜂窝煤和每日两顿稠粥!那些泥腿子,为了一口吃的,竟趋之若鹜!如今工地上热火朝天,俨然成了她的地盘了!”
杜陵眼皮都没抬一下,嘴角却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如同老树皮上的褶皱:“黄口小儿,不知天高地厚。盐碱滩若能变良田,我杜氏先祖何至于弃之如敝履?不过是仗着陛下新宠,拿着些奇技淫巧收买人心罢了。免费?哼,我看她能撑到几时!府库空虚,她拿什么养那些泥腿子?拿什么买粮?” 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笃定。
“父亲所言极是。”下首一个面容与杜陵有几分相似、眼神却更显阴沉的中年人(杜陵长子杜骏)接口道,“我已命人将城中粮价再抬高三成!盐价也翻倍!那些贱民领了她的煤,却买不起粮,吃不起盐!看她那点虚名,能经得起几日消磨!到时候民怨沸腾,自有她的好果子吃!”
“嗯。”杜陵微微颔首,浑浊的老眼看向堂外灰蒙蒙的天空,“雪,该下大些了。天寒地冻,人饿急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他的话语轻飘飘,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
与此同时,栎阳城外的盐碱滩工地。
寒风凛冽如刀,卷着细碎的雪粒子,抽打在每一个人的脸上、身上。广阔的盐碱滩上,却是一番热火朝天的景象!数千丁壮,如同密密麻麻的工蚁,在禾秋知的规划下,分成数队,挥汗如雨!
一条条深达数尺、宽逾丈余的巨大壕沟,如同大地的伤疤,在冻土上被顽强地掘开、延伸!泥土被一筐筐运走,堆积在规划中的“田埂”位置。沟底,浑浊的、带着浓重咸腥味的地下水正被简陋的戽斗和水车,艰难地引向更低洼的废弃河道。空气中弥漫着汗水的咸腥、泥土的土腥和劣质煤燃烧后淡淡的硫磺味。
禾秋知裹着厚厚的灰鼠皮裘,站在一处刚刚挖开的深沟旁。刺骨的寒风卷起她的发丝,冻得鼻尖通红,但她的眼神却亮得惊人,如同燃烧的星辰。她看着沟壁上暴露出的、那层灰白色、带着明显盐霜结晶的土层,眉头紧锁。
“工师……不,内史大人!”负责此段沟渠的工头(一个叫黑牛的壮硕汉子)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和雪水,指着那层盐霜,声音带着忧虑,“您看!挖到盐壳了!硬得像石头!这……这得挖到什么时候?引来的水……真能冲走这玩意儿?”
禾秋知蹲下身,用带着厚厚毛皮手套的手指,捻起一点灰白的盐霜结晶,放在舌尖尝了尝,一股极致的苦涩咸味瞬间充斥口腔。她呸地吐掉,眼神却更加坚定:“能!深沟排水,就是要让这些盐分随水排走!这层盐壳更要挖穿!下面才是能长庄稼的土层!告诉兄弟们,加把劲!挖穿盐壳,工钱加煤三块!”
“好嘞!听见没!内史大人说了!挖穿盐壳,加煤三块!”黑牛的大嗓门瞬间传遍沟渠,引来一片压抑的欢呼和更加卖力的挖掘声!
**【获得工地壮丁‘巨大鼓舞与干劲提升’,群体‘好感度’+20!当前点数:190+20=210点!】** 系统提示音悦耳响起。
就在这时,阿姜气喘吁吁地从远处跑来,脸上带着焦急和愤怒:“大人!不好了!城里……城里粮价又涨了!粟米斗要六十钱!盐……盐更是涨到了一百二十钱一斗!比咸阳还贵三倍!工地上……好多兄弟家里都断炊了!婆娘孩子饿得直哭!领的煤是暖和,可……可吃不饱肚子啊!” 她说着,眼圈都红了。
粮价!盐价!终于来了!
禾秋知眼神一凛,寒意瞬间爬上脊背!杜氏的反击,果然狠毒!直击命门!她环顾四周,原本热火朝天的工地,气氛明显变得压抑起来。不少壮丁停下了手中的活计,脸上写满了忧虑和愤怒,窃窃私语声如同寒风般蔓延开来。人心,眼看就要散了!
“大人!怎么办?”小石也跑了过来,急得直跺脚,“要不……要不咱们跟杜家拼了?砸了他们的粮店盐铺!” 他年轻气盛,眼中喷着火。
“胡闹!”禾秋知厉声喝止,目光却如寒冰般扫过那些躁动的人群。她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怒火和焦躁。系统!盐!她还有盐!那能扭转乾坤的提纯盐法!
“系统!检索‘小型高效盐田晒制技术(极端气候适用版)’!需要多少点?!” 她几乎是在心中咆哮。
**【检索中……兑换‘小型盐田防风保温晒盐法(结合淋卤与浅池结晶)’需点数:30点。是否确认?】**
“确认!”禾秋知毫不犹豫!点数瞬间从210点降到180点!更加精密的盐田设计、防风保温棚搭建、卤水浓缩结晶控制等信息涌入脑海!
“黑牛!”禾秋知猛地转身,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决断,“挑选一百个最信得过的、手脚麻利的兄弟!立刻跟我走!”
“阿姜!小石!去工坊!把所有能用的陶盆、大瓮、还有防雨油毡都给我搬来!立刻送到盐碱滩最靠南、阳光最好的那片洼地去!快!”
“老驼伯!你留下!稳住工地!告诉大家,粮食和盐,本官自有办法!天黑之前,必有交代!谁若敢消极怠工或闹事,逐出工地,永不录用!但若信我禾秋知,撑过今日,明日必有饱饭,必有盐吃!”
她的指令如同疾风骤雨,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和一丝孤注一掷的疯狂!黑牛看着禾秋知眼中那近乎燃烧的火焰,猛地一挺胸膛:“大人放心!俺黑牛这条命是您给的(指蜂窝煤救命之恩)!您指哪打哪!” 他立刻点齐人手,跟着禾秋知冲向寒风呼啸的盐碱滩深处。
最南端的一片洼地,地势相对平缓,阳光充足。禾秋知如同战场上的将军,迅速指挥:“以此为中心!挖浅池!深一尺,宽三尺!池底给我夯实抹平!”
“池边!用夯土垒起半尺高的池埂!要直!要平!”
“黑牛!带人砍伐韧性好的柳条!越多越好!按我画的图样,搭建拱形支架!要快!”
“阿姜!油毡铺上支架!用藤条扎紧!搭成防风保温棚!”
“小石!取盐碱滩最上层的苦卤水!倒入陶盆大瓮!生火!文火慢熬!浓缩卤水!”
寒风卷着雪粒子,疯狂地抽打着这片突然变得无比忙碌的土地。禾秋知身先士卒,冻得发麻的手指在寒风中飞快地比划着图纸,亲自示范夯土、搭架、熬卤。黑牛带着一群壮汉,如同不知疲倦的机器,在刺骨的寒风中挥汗如雨!简易的防风保温棚在洼地上迅速搭建起来,一排排浅池被挖掘、夯实、抹平。浓缩卤水的陶盆下,劣质煤块燃烧着,散发出微弱却宝贵的热量。
时间在争分夺秒中流逝。工地上,人心浮动,窃窃私语和压抑的抱怨声越来越大。老驼佝偻着背,在寒风中一遍遍安抚着,声音嘶哑。杜骏派来的眼线混在人群中,嘴角挂着阴冷的笑意,等着看这场闹剧如何收场。
太阳一点点西斜,寒风愈发刺骨。就在工地上的气氛压抑到极点,几乎要爆发骚动之时——
“成了!大人!结晶了!!” 小石狂喜到变调的声音,如同惊雷般从洼地深处传来!
禾秋知猛地冲进最大的那个保温棚!只见棚内一排排浅池中,在浓缩卤水表面,在保温棚聚集的微弱热量和卤水蒸发的共同作用下,一层细密如沙、晶莹洁白的盐霜,如同初雪般悄然凝结在池底!虽然还不多,但那纯净的白色,在昏暗的光线下,却如同黑暗中的灯塔,散发着希望的光芒!
“快!收集起来!用细麻布过滤!小心!别弄脏了!”禾秋知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她亲自拿起一个木勺,小心翼翼地刮取着池底的盐霜!
很快,第一小罐过滤后、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的雪白食盐,被送到了禾秋知手中。她捻起一小撮,放入口中。纯粹的、干净的咸鲜味瞬间驱散了所有的苦涩!成了!极端气候下的快速晒盐法,成功了!
“阿姜!”禾秋知捧着那罐盐,如同捧着稀世珍宝,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和巨大的力量,“立刻!召集所有工地的兄弟!就在此处!支起大锅!熬稠粥!用这盐!”
“告诉所有人!今日起,官廨开粥棚!每日两顿稠粥!盐,管够!粮食不够,本官自掏腰包!盐,我们自己晒!”
“另外,传本官令:即日起,栎阳封地内,所有官盐,按咸阳平价出售!斗盐……三十钱!凡恶意抬价者,以囤积居奇、扰乱民生论处!严惩不贷!”
“唯!”阿姜激动地接过盐罐,声音带着哭腔,转身飞奔而去!
消息如同燎原的野火,瞬间点燃了整个工地!
“盐!我们自己晒出盐了!”
“白盐!雪一样的白盐!”
“三十钱一斗!管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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