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桑怎么都没想到会发生今夜这场,刺杀吗?
可也没见有人拿刀砍她呀。
甚至有种人多热闹的刺激感。
直到她从孙晟身后出来,见到地上趟的那个人。
这是田桑第一次见到尸体。
腥臭粘稠的鲜血还在从那柄尚留半寸在外,透着寒光的匕刃边缘不断渗出。
她立刻转到一旁打起哕来。
心里莫名恐惧,却又忍不住再回过头看一眼。
戚威身旁那个伪装成家仆的江湖高手墩身去查看地上那人的脉搏。
“郎君,已经死了。”
说完,便生硬拉起那人一只手,死猪一般欲将他拖着离开。
“今夜之事理应上报官府处理!”
孙晟拧眉看了地上那‘猪’一眼,是在告诫他留下尸体。
更是怀疑戚威就是主谋。
毕竟顶他名额的事摆在那。
戚威愣一会儿。
突然冷笑一声就要坐下。
这时,黑暗里又利索钻出一个干瘦仆夫。
他弯身当个人肉坐凳就趴到戚威身下。
刚好接住他。
“这误会可就大了。”戚威轻描淡写一句,便侧脸往身后瞥一眼她的一个奴仆。
就是那个先前捧金,事发前领鞭子那个仆夫。
他是戚威的贴身侍从,叫袁大头。
古人取名都很直接。
他叫袁大头,只因他出生时头比别人大。
戚家的下人死在今夜这场刺杀里,给人留下了把柄。
只戚威那笑里藏刀的一眼,袁大头便吓得三魂丢了气魄。
他面色凝重,一副生无可恋的神情跪倒在戚威面前。
朝他重重磕个头。
伸手便拔了那‘猪’胸前的匕首,高喊一句‘属下办事不利,罪该万死’,的话,就立刻往自己脖颈上一剌,瞬时倒地。
孙晟主仆顿时侧目。
鲜血溅了田桑的一脸。
血浸进右眼,挥之不去的血腥气令她心悸。
她蒙了、傻了,不知所措。
未风本能想上去查看施救。
却被那个拖‘猪’的高手抢先往袁大头身边站一步。
一双莫测高深的厉眼看得未风发毛。
接着,又伸另一只手拉起袁大头的一只脚,与那‘猪’一并走了。
“他做错了何事?”未雨也有些不忿。
戚威冷言笑笑。
指着被未风绑起那半高个子对着田桑,道:“得知那小子来杀人,我忧心你,所以派他们来救你的!可那些蠢物,差事办不好,反折了性命。死也就罢了,却又让孙家郎君误会那两黑衣蒙面的刺客是我主使,即损了我戚家的颜面,自刎以保家人,已是便宜他们了!”
“可那是活生生的人呐!”田桑突然大吼一声。
她直起腰,眼里流出血泪。
是方才袁大头刎颈溅到她眼中的鲜血,合着泪水流出的结果。
她第一次感到在这本该人情淳朴的古代乡野竟也有这种杀人嗜血、冷漠自私的人。
她不管什么刺杀,什么救人,什么颜面。
“这就是你们所谓的阶级吗?”田桑咬牙低嚎着,浑身战栗,带着哭腔,“你,你不是德才兼备吗?你不是深明大义、温文尔雅吗?怎么……”
戚威笑了,模样阴鸷。
忽然长叹口气,道:“装大德真TM累!还不是我家那老头儿,非让我去做官,不装了!”
戚威说话,笑着起身欲走。
忽又回头望着田桑,“我看你在孙家并不如意,我对你这么好,要不要考虑跟我呀!”
田桑没说话,转向孙晟回避着他的眼神,“我不与禽兽为伍!”
戚威大笑,坐在由两名仆夫结手而成的人舆上,扬长而去。
“郎君,为何放他们走,他们杀了人,还……”
“杀谁?有证据吗?难道就凭地上这两摊血迹?人家说是来救人的,最后因为救人还死了两个家仆……”
孙晟欲言又止,转而对田桑发火,“你怎么那么多事儿啊!”
说完就要走,却被田桑死死抱住胳膊,一个劲往他身上贴。
她哭了,变得软弱,“我害怕!”又转头看丫头一眼,“丫头也怕!住的地方也没了!”
孙晟回头,却看丫头正缠着未雨,拿稻草点火玩儿。
一回头,却发现田桑晕倒了。
孙晟无奈,只好松口让未雨背她一同回去。
可未雨被丫头缠着,怎么都不松手。
于是孙晟又看向未风。
未风却故意躲开主子的眼神。
拽起被捆成球的半高个子就先走一步。
孙晟叹口气,一脸嫌弃看眼倒在自己脚边的田桑。
只好也将她扛在身上。
刚走两步,田桑突然悄摸睁只眼。
看到丫头后,悄悄给她比了个咬饼的手势,又指了指茅屋。
丫头懂了。
拉起未雨就朝茅屋里去。
在那一片废墟下找回了下午从县衙拿回来的那一袋胡饼和酱瓜菜。
终于回到孙宅。
虽然中途歇了两次,但夜路难行,于他一个富家公子来说,已是不易。
田桑依稀听到开门的声音。
悄悄睁开一条眼缝,果然看到仆夫正开门。
于是睁眼就从孙晟肩上跳下来。
笑着跳着进了门。
孙晟呆一阵,追了进去。
开门的仆夫刚好看到田桑从孙晟身上下来那一幕。
却并没声张。
他是孙宅外院负责杂务的管事孙六,快五十了。
给孙家服务三十年,向来兢兢业业。
孙六没过问田桑的事。
更没过问未风押回的那个半大孩子的事。
从容关了门,见人都走远了。
立刻走去甬道边的莲纹石灯旁。
就蹲在那石头灯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册子翻开,取出炭笔就开始画。
他不大认字,更不会写。
所以是画,将今夜所见一一画下。
而这一切自然是孙一丁临行前吩咐的。
孙晟在自己家里,一路狂追,竟然连田桑的人影都没瞧见。
直到回到自己的听风苑。
竟看田桑已经坐在院中那株皂荚下吃喝了。
是丫头拿回来的胡饼和酱瓜菜。
“吃吗?”田桑抬头问。
孙晟现在满脑子都是对面前这个女人的批判。
刚坐下,却看田桑将最后一口饼囫囵塞进嘴里,又塞了条酱瓜菜,匆匆忙忙起身离开。
她走到未风面前一招手。
嘴里满是胡饼和酱瓜菜的混合物。
含含糊糊说了‘审他’两个字。
示意他将那半高个小子拉到药炉审问。
未风看眼主子,没敢动。
田桑发现未风没跟她去,于是转身看向孙晟,“不审?”
孙晟不理。
田桑快速将胡饼嚼烂吞下,道:“那我去睡了!”
说完欲走。
却看孙晟一拳捶在石几上,摆张臭脸,径直往药炉走去。
因为药炉被田桑的住处隔去一半。
原来放在田桑那一半的物件只得搬过来挤在药炉这一边。
所以药炉现下有些拥挤。
那半高个子本绑了上半身,蹲在门边的墙角下。
药炉中就一张案几,一张草席,孙晟自然居中而坐。
丫头和黑狗就挨着案几坐在地板上。
风雨则是一左一右站在那小子身边看着他。
屋内灯火通明,这才将他看清。
原是个半大孩子。
圆眼塌鼻方脸,身体柴瘦。
看年纪,比丫头大不了几岁。
头上绑根白布条,粗衣麻履,浑身上下的补丁,身无长物。
“你叫什么名字?”孙晟问。
他不答,眼里交杂这稚气与愤怒。
故意将脸撇过一边,就是不说话。
“看着面生,应该不是本地人,”未风插了一句,突然发狠,蹲下身一把抓起他的衣领,问:“快说!叫什么名字,今夜为何去那茅屋?”
那小子有些骨气,被未风吓得包满了泪水,却还是不说话。
孙晟突然将眼睛聚焦到那孩子的衣领。
他给未风使个眼色,示意他查看他的衣裳。
未风将他扔回地上,又粗鲁翻开他的外衣。
里面竟是孝衣。
这顿时让孙晟想起什么,但还不敢确定。
未风顿了顿,放开他,退了回去。
“你家里可是有人枉死?”孙晟又问。
那孩子本低着头,但听到孙晟的话,竟突然流下泪来。
继而抬头,脸上恶狠狠的看向丫头。
孙晟跟着他的眼神看过去,心里的猜想又明晰了几分。
于是接着问:“方才,戚家郎君说你是去杀人的,你是要杀谁?那两个蒙面的黑衣人又是你什么人?”
只看那孩子的眼神越来越狠厉。
突然撑起身来,就要冲向丫头,嘴里还嚷着:“杀她,我就是要杀了她替我阿姊报仇!”
被风雨制止后,猛一下吼完,却放声哭起来。
丫头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着了。
直接就钻到那案几下,头朝里,屁股朝外躲起来。
“你阿姊!”孙晟若有所思。
他与未风对视一眼,又转而看看丫头,问:“你可姓白,泰和县人?”
半高个又不说话了,紧闭着嘴,将头转到一边。
田桑听了半天,有些糊涂。
于是凑到孙晟面前,小声问:“什么泰和县,莫不是你负了人家姐姐,他来找你算账,找不到你,看我跟你纠缠,以为我是小三,于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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