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笙整日泡在账房里，埋首于一堆堆账本和算筹之间。阳光从清晨到黄昏，在账房的窗棂上缓缓游走，程笙浑然不觉时光的流逝。
因此，白日里，沈渊鲜少有机会能看到程笙的身影。
沈渊常常不自觉地走向账房，渴望能看一眼程笙忙碌的身影，可往往只能看到紧闭的房门和门口寂静的走廊。
他的心中渐渐滋生出难以言说的落寞与孤寂。
唯有夜幕降临，华灯初上，两人同睡一榻之时，沈渊才能真切地感受到程笙在自己身边的温度，那是他与她唯一能有较长时间相处的时刻。
沈渊还在为前几日的事怄气。
他其实是在自己与自己赌气，执拗地想看看程笙到底打算什么时候才会主动坦白。每当他想起那日闻到程笙身上那淡淡的酒味，心中便泛起一阵难以言说的酸涩与委屈。
沈渊坐在屋中，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程笙偶然抬头，看到沈渊微红的眼角和涣散的目光。
沈渊似是察觉到她的视线，微微转头，轻声问道：“怎么了？”
程笙微微皱起眉头，直言不讳道：“你最近很不对劲。”
沈渊像霜打的茄子一般，蔫蔫地回应：“哪里不对劲？我觉得我和以前没什么两样。”
程笙看着沈渊蔫了吧唧的模样，心中越发觉得奇怪。她知道沈渊向来不是这般消沉的性子，可如今却像是变了一个人。
程笙说道：“有什么心事，让你开不了口？告诉我也无妨。你不高兴，我这心里也不痛快。”
沈渊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说道：“那天晚上，你说出去透透气，可是我闻到了你身上的酒味。”
说罢，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
你可知，我这几日心中有多么煎熬？我害怕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害怕我们之间会因此而产生隔阂乃至决裂。
这些话，沈渊没有说。
也说不出口。
程笙心中一惊，瞬间明白了沈渊这些日子以来反常的缘由。她的脑海中飞速思索着该如何应对，一时之间神情有些慌乱。
沈渊见程笙这般模样，心中的那股委屈和难过愈发浓烈。他别过头，不再看程笙，深吸了一口气，努力不让自己的情绪失控。
昏黄的烛光在微微摇曳，也在为这僵持的两人感到不安。
程笙定了定神，缓缓走近沈渊，在他身边坐下，柔声道：
“阿渊，那晚之事，是我疏忽了，我本应与你说清楚的，是我不好。”
程笙轻轻握住他的手。那双手，往日里总是温暖而有力，如今却微微发凉，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程笙微微抬起头，直视着沈渊的眼睛，缓缓说道：“我与孟盛浔的渊源，要追溯到儿时了。我们自幼相识，一同长大，这份情谊如同手足一般纯粹。”
她的声音轻柔坚定，似在努力让沈渊真切地感受到她言语中的真实性。
“只是，我之前一直不敢将此事告知于你，心中满是担忧与惶恐，害怕你会因此心生疑虑，错以为我是那等不知廉耻、水性杨花的女子。我绝不能容忍自己在你心中留下如此不堪的形象。”
她身形略显单薄，在烛光的勾勒下，更似柔弱的柳枝，不堪一击。鼻尖微微泛红，嘴唇轻轻颤抖，欲语还休之际，楚楚可怜的模样已让人心生不忍。
烛火摇曳生姿，昏黄的光影在墙壁上晃荡，微弱的光亮映照在她的脸上，泪珠子在眼眶里盈盈欲滴，似清晨草叶上摇摇欲坠的露珠。
沈渊突然觉得自己很不是个东西，让这样一位柔弱无依的美人儿为他流泪。
程笙轻轻咬了咬下唇，稍作停顿后接着倾诉：“那一晚，我本是心烦外出透气，未曾料到竟会碰到醉得人事不知、摇摇晃晃的孟盛浔。当时，他整个人神志不清，孤身一人在那街头巷尾，我心中实在是放心不下，怕他会遭遇什么不测，满心只想着要确保他的安全，于是赶忙将他搀扶上了马车，想送他回府。”
程笙向前迈了一小步，眼神中带着一丝急切与渴望被信任的神情：“若对我所言仍有疑虑，我这便去寻那晚的车夫前来为我作证。那车夫亲眼目睹了事情的全过程，他定能如实告知你一切，还我清白与真心。”
沈渊心中那股因猜忌而生的怄气渐渐开始消散，他伸出手，轻轻握住程笙的双肩，声音略带沙哑地说道：“罢了，我信你便是。是我这几日心胸狭隘，胡乱揣测，让你受了这许多委屈，实在是我的不是。”
程笙微微摇了摇头，几缕发丝在脸颊旁轻轻晃动：“不，是我考虑欠妥，没有及时与你坦诚相告，才致使我们之间产生了这许多误会与隔阂。我早该知晓，不该因害怕而选择隐瞒。往后，我定会以最坦诚的心面对你，绝不会再让这般事情发生。”
沈渊听罢，心里这才好受了些。
这场风波终于得以平息。
这几日，天气已经渐渐热了起来。
屋内，程笙亦感受到了这份暑意，她抬手将袖子缓缓撸起，露出白白嫩嫩的细长胳膊，如羊脂玉般在室内的光影里散发着柔和的光泽。
沈渊不经意间抬眼，顿时一怔。平日里，他总见程笙身着精致襦裙，行走坐卧间仪态端方，气质高雅。襦裙剪裁得体，端庄大方，将她的娇柔隐藏其中，而此刻的中衣，不同于华丽的襦裙，只是简约的衫裤，却将她别样的韵味展现出来。
那双平日裹在锦缎中的胳膊，毫无保留地呈现在眼前，肌肤胜雪，线条柔美，撩人心弦。
沈渊盯着她白白嫩嫩的胳膊，问她：
“你们认识多久了？”
“认识十几年了。”
程笙微微歪头，似乎对这个问题有些诧异，但还是如实回答了。
她那轻柔的语调，好像在诉说一件极为平常的小事，云淡风轻，把这漫长的十几年说得像是十几天一样轻松。
十几年啊。
沈渊只觉胸口像是被一块巨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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