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月凌空,夜色渐深。
万物希声蛰伏,被深山茂林拱卫的普生神社内,仅剩主殿还亮着些灯火。巫女们祈愿歌舞的声音不知何时停了,唯有湿凉的风,呜咽地向空寂的庭院和回廊四散奔逃。
伴着计时器的数字每秒一跳,这场直播的累计时长已经超过60分钟。
在鸟居附近的固定点位摄像机上,表示运行的红色指示灯在漆黑中隐现。这幕由广角镜头拍摄的神社夜景,目前正占据着观众所看到的主画面。
虽然场景切到了室外,但崔琪祯近一小时的独白却没有中止。
在这期间,她对着虚空中不存在的目标诉说旧事。时而焦躁地转向某个方向冷嘲热讽,时而像是受到了无形却有实质的攻击,痛苦地倒地抱头落泪。更多的时候,她都尽量克制地剖白着自己,也重复着道歉。
随着与她“隔空对话”的未知事物的数量逐渐累加,看上去,崔琪祯的精神状态正一步步走向崩塌。
对于这个可恨又可悲的疯癫女星,持嘲讽或调侃态度的弹幕越飘越少。
“像你这样靠着家族余荫玩弄底下人的二世祖,不会真以为我愿意像狗一样匍匐着取悦你,就会一直事事顺从你吧!居然还会相信由我牵线套来的‘商业机密’,说什么我是你的女人肯定不会骗你,真是笑死我了!股市蒸发几个亿,然后被叔伯们扫地出门的感觉怎么样?”
“……对,那部让我跻身一线的剧是你替我运作来的,你还把我带进时尚圈拓展人脉,可我们之间就是简单的交易关系啊。明码标价的事情,我凭什么感念你的提携。大少爷啊!就算被拔掉獠牙,恶犬只要一息尚存,都有可能靠秃秃的牙龈回头咬人喔!”
“问我为什么背叛你?哈哈哈哈哈——”
“我也没问过你为什么能含着金汤匙出生,为什么会自信到相信一个不择手段爬上来的女人。所以,下次别再问这么蠢的问题了……也别再遇到我这种人了。”
崔琪祯的语气在激愤、悲怆、歉疚等多种感情中反复拉扯,佐以神社幽深晦暗的景象,强烈冲击着直播间所有人的认知。
那场曾被无数财经媒体大写特写的世家掌权人之争,最后压倒胜利天平的,居然是看似与这件事毫无关联的女明星。
她口中的桩桩自爆大都如此,崔琪祯似乎时常做幕后隐身的推波助澜者。
在全民热议的天后婚变风波中,她卡着公关黄金时间发推文替女方站台,以模糊叙事引导大众质疑男方骗婚+冷暴力。哪怕事后男方拿出证据澄清,崔琪祯已经靠着她女权先锋的光环收获更多热度和支持,从天后那里拿到了闺蜜团的入场券。是非也早就在多数局外人的印象中定性,再多解释也改变不了舆论的胜负,无人关注的洗白掀不起风浪。
三年前的男影帝醉酒侮辱酒店女服务员事件,崔琪祯发表了一段似是而非的评论——“这次的事我不清楚。不过我之前入住那家酒店的时候,刚巧遇到过那位服务员小姐,那时她正跟另一位男客人因为性骚扰什么的争论不休。”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在影帝雇佣的水军的配合下,将舆情的焦点转移到了女服务员恶意碰瓷勒索上……
当然,她也并没有说假话。崔琪祯所做的,只不过是在双方都是恶人的罗生门中,选择放大了其中弱势方的恶,从而达到讨好对她有利的一方的目的。
崔琪祯无意识的爆料还在持续着。即使没有指名道姓,吃瓜多年的网友们也总能从只言片语中找到痕迹,通过弹幕讨论拼凑出事件原委。
此刻,不确定崔琪祯又看到了什么,她突然开始放声痛哭。
“呜……我怎么可能忘记……在那个庄园经历的地狱般的过去。我真是个烂人……明明是靠你的帮助,我才能活着走出那里,呜……可为了不让自己再被权势者们盯上,为了不影响以后的偶像生涯,我连你的遗书都要烧掉……没有按你的愿望把它交给你的双亲。连同那些跟我们一样遭受监禁、虐待的女孩子们的真相……我真的走出过那里吗?为什么啊,为什么啊……”
“这样的我,居然还能继续卑劣地做资本的走狗……可不这样,又能怎么办呢?”
“他们就是知道我什么都不会说,才敢把我带进庄园,又放回人间的啊……呜啊啊……让我拿到你们血书的名单,再故意放我重见天日……只不过是恶魔们给你们看到一点希望的又一场游戏罢了……”
“我是伥鬼……也是一个怎么也不肯放弃追逐星光的贪心鬼……”
崔琪祯的话因为哽咽和哭音而断断续续,直到最后泣不成声,嗓音也几乎嘶哑。
坊间传闻,大富豪a某在其私人岛屿上建造了一个皇宫般的庄园,专门用来招待权贵政要。庄园中豢养着许多貌美的少女,背后牵涉未成年人口拐卖的违法交易链。但由于从来没有身份确认的受害者出来举证,庄园的存在始终只是传言。
萧瑟的夜风吹过普生神社的前庭。落叶从这里世代供奉的普生神的神龛前飘落,神像栩栩如生的一双善目中,仿佛填满了包容万物的温柔。
随后,直播间画面陡然一闪。视角拉回崔琪祯所在的神殿内部。
影像的主色调由幽暗转为昏黄。
烛焰如困兽喘息般跳动燃烧,光影流转,似有鬼怪在室内逡巡徘徊。神殿内,除了一名跟拍的摄像师,只剩下流泪满面的崔琪祯。
从耳麦中收到指示后,摄像师端着设备,将短焦镜头怼到了女艺人的面前。而注视虚空的崔琪祯对此毫无反应。
一张无限放大的、失控的脸出现在画面正中,每滴泪水都一览无余。刻意的仰角拍摄,格外突出了崔琪祯涂成朱红的嘴唇,使整个构图传递出诡异阴森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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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擦掉眼泪,重新与无边黑暗的幻觉对峙。
那些持烛而来的人影,不知不觉间也只剩下最后一人。是理奈,但崔琪祯难以分辨那是咒造成的幻影还是真正的理奈。
崔琪祯深呼吸,回忆直播开始前闻慧嘱托她的话语。
“请您去接受降头术,让幻象再次掌控您的感官。直到理奈或那两名失踪者登台之前,烦请您即兴演绎被幻障完全迷惑的姿态。因为我们需要看清他们想写的转折和结局。然后,在这幕舞台剧的气氛走向最高潮之时,撕碎他们预设的台本,吹响我们反击的号角——想来以您的演技,这不算难事。”
“但请牢记,在术的幻象中所发生的一切皆为虚假之物。”
“直播开始后,观众们所能看到的,唯有您在台上的演出。他们会听到您发自肺腑的言语,会看到您为了掌握命运所做的抗争,也会从此认识一个不一样的崔琪祯。”
“人性生来复杂,动过邪念,有过恶行,虽然可恨,但不用一辈子为此感到羞耻。让他们去听去看吧,你已经自食过恶果,这就是褪去偶像外衣的你。”
“亲自操刀剖析自己,去除这具躯体上垂挂的的毒瘤。只要撑到伤溃处开始结痂,就有可能得来新生。”
“至于舆论,请您放心交由我负责。所以,放情去发挥吧!这将是属于您的、完全自由的舞台。”
她,相信闻慧。
“辛苦你为这场直播卖力出演了,崔琪祯前辈。这应该也会成为你即将彻底完蛋的人生中,相当浓重的一笔吧。”理奈端庄地手捧烛台,微笑着做开场白。
完全漆黑的房间里,唯有两人相对而立。被降头术的支配恐惧蠢蠢欲动,再次袭向崔琪祯的心灵。
崔琪祯竭力压抑着擂鼓般的心跳,“你……被我出卖之后,消失去了哪里?”
嘘。
理奈将手指置于唇畔,文雅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中降头的疯女人的表演到此为止。接下来是普生神上场审判的showtime,前辈,请听我说——只要成为普生之神的信徒,就可以永远摆脱诅咒和愧疚的牢笼。”
砰、砰砰。
带有精神暗示的蛊惑,令崔琪祯的心脏跳漏了一拍。
“跟上我。”理奈进一步下达命令。
她低头望向自己沉重的双腿。她的下肢,哪怕大脑已经在拼命反抗了,仍然朝着理奈的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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