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
晚风拂过檐下金铃，惊起庭中鸦雀。霎时间，数道鸟影划破暗夜的帷幕，飞向远方独明的月亮。
扑棱棱——
振翅声有如魔物惊醒的预兆。整座普生神社的建筑群蛰伏于黑暗中，静止的朱漆青瓦不复白日的圣洁肃穆，仿佛只是某个封印破除后的空壳。
蓦地，主殿的木格门窗间升起橘黄的烛光，舞乐的女性身姿跃然映上障子纸。在灯火的暖色里，悠悠透出巫女歌咏的祝词。
夜幕降临的二十一点钟，神社内外架设起多台固定点位的摄像机，扛着设备的FollowPD也已沟通就位。
标题为《撞灵第一夜：普生神社的净化仪式》，一场面向全网的直播正在进行中。
普生神社主殿，鼓乐阵阵，烛火洞明。神殿四面墙内皆投射着巫女们手持不同法器舞蹈的影子，火舌明灭，使重重灰影交叠又分离，幻化出神与鬼激斗乱舞的景象。
而崔琪祯静默地跪坐在神殿的正中，被几名巫女簇拥包围，任由她们环绕着自己奏乐起舞。她双目紧闭，额头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
闻慧不在也没什么可怕的，她以前不也一直独自面对舞台和镜头吗……
可出现在她感官中的声和影，却与直播间观众的所闻所见大相径庭。
没有跳着祈祷舞乐的巫女，崔琪祯只看到完全黑暗的房间，许多惨白面孔的男男女女捧着烛台步行而来。足音在万籁俱寂中渐近，纷至沓来，像有无数行尸走肉慢慢将她包围。
哪怕崔琪祯未曾睁眼，诡异的景象依旧清晰传入视觉中枢。
那些人手中的烛火无法洞穿黑暗，只稍稍勾勒出持烛者符号般的面部特征。
但那也足够辨认了，都是她一路走来拉踩过的人。
有曾被她指认性骚扰的名导演，有被她设计抢走奢牌代言的女演员，也有被她一句话剥夺了出场机会的音乐剧B角，甚至珍娜和应榕声亦在其列……虽然不是每个人都能对号入座，也足够崔琪祯明白，这都是降头术带来的幻象。
汗水从女艺人的额角滑落。明明是曾折磨得她痛不欲生的降头术卷土重来，她感受到更多的却不是恐惧，而是登上舞台、备受瞩目的兴奋。
崔琪祯感受着肾上腺素急速分泌，连呼吸都亢奋地加重。
施术者的目的是什么？
镜头前的自己正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是适合舞台的姿态吗？
观看直播的观众看到的又是什么样的场景？
还有最重要的——守候屏幕前的粉丝们会爱她这次的演出吗？
那些想法极快地在她胸中掠过。下一瞬，第一个手持烛火的人影到达了她近前。
“还记得你对我做过什么吗？”
目的是要她亲口在直播中挨个陈述自己所犯过的罪吗？假如她拒绝回答或是胡编乱造又会发生什么？就在崔琪祯大脑高速运转的须臾，最先抵达的持烛者再次言语。
“不说真话的人，会受到惩罚。”话音落下的刹那，惨白面孔的人影高举火烛，朝崔琪祯当头砸下。
哧！
燃烧的痛感在崔琪祯头顶炸裂开来。
熟悉的、经历许多次的，降头术引发的幻痛。
崔琪祯忍不住闷哼出声，下意识伸手，试图扑灭灼烧头发的火苗。但这是幻觉，所以无济于事。
滚烫的痛楚蔓延持续。
第二个到达崔琪祯身畔的持烛人影嘴唇翕动：
“来吧，复述你做过的恶。是你害我成天被网上的疯狗们追着骂的啊！崔琪祯。”
从那个人扭曲的五官中，崔琪祯确认了他的身份，是她多次面对媒体阴阳过的某艺人。因为团队需要她立直言不讳的清醒女性人设，所以特意告诉过她，可以适度攻讦这位假好丈夫兼伪君子。
她沉下一口气，忍痛扯起唇角，“对，我是听从团队安排，为了热度和维持人设暗讽过很多明星，也包括你这个表里不一的家暴男。但那只是在我艺人发展需要的节点，把这个圈子本该心照不宣的一丁点阴私调侃出来……”
崔琪祯顿了顿，露出夸张而轻蔑地讥笑，“不过替你的丑闻多添几锤，这都能让你一蹶不振啊？”
紧随其后，是她掷地有声的嘲讽。
“是因为自己业务不过关，全靠营销家庭煮夫形象混个好路人缘，一旦人设崩塌，就彻底在圈内失去立足之地了吗？”
“遇到风波就拉无辜的妻子出来卖惨澄清。其实和自己公司的女老板保持着长期关系，还会把给女老板示爱做的甜点拍照发推，说是感谢妻子长久以来的付出。我把你在酒局中吹嘘的话拿到综艺上吐槽罢了，这就招架不住了吗？”
“坐实流言，毁掉你这种的废物点心的事业，还真是对不起啊。”
“要不是很多话不能当着公众挑明，要不是宣发给我准备的稿子只写了那几句，我还有很多关于你的瓜不吐不快呢……虽然女权斗士是公司给我打造的卖点，但我可是发自内心地，想让所有人看到你的真面目啊！”
降头术的幻境只对中术的崔琪祯生效，可女偶像很清楚，她的一举一动都会如实被镜头捕捉。想到这里，她咬牙忍痛的笑容愈发张狂，仿佛真的陷入了魔障。
闻慧说过，降头术引起的幻觉多由人内心的愧疚、恐惧或贪婪而起。只要为了舞台，她完全可以摒弃杂念，只专心于这场表演……
崔琪祯攥紧颤抖汗湿的手掌。只要想到自己身处舞台，观众们正注视她，聚光灯的刺激就可以盖过一切可能动摇她事物。
哗！！
一阵强风吹来，那名男艺人的身影，也随着他手中蜡烛的熄灭而被黑暗吞噬。
另一个持烛者声音在崔琪祯耳畔响起：“那家伙可以算是咎由自取，但我呢？琪祯啊，应该不会忘了你为了争取专辑的主打歌，在我面前一件一件脱掉衣服的事吧？”
怨憎的面容在烛焰中浮现，崔琪祯的视线落在那个人的非人非鬼的面影中，也看向其后的、已经将她重重包围的诸多幻影。
虽然不确定闻慧现在藏身何处……但崔琪祯很清楚，闻慧一定在某处护佑着她。
“我当然不会忘记，那个一无所有又必须做出点成绩的自己。”
崔琪祯以手抚心，眸光愈发坚定，“为了抓住任何一个走到台前的机会，我随时愿意赤身裸体地走进试镜现场，只要我的专辑和演唱会需要我做出牺牲……这并不可耻，可耻的是你们这些利用职权亵玩女性的男人。所以，我获得了机会，也在成功后借女权之名，顺便清除你们这些人渣！”
她不能见光的隐秘很多，目前跳出来质问她的，全是其中情节最轻、她能大声驳斥回去的。施术者想用这场直播治她于死地，想必不会如此温柔。
理奈和那两名失踪的财阀公子还没有现身。真正的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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