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膳鸡鸭鱼肉轮番上桌,闫凝睡眼惺忪的眼睛倏然睁大,亮晶晶地盯着那盘糖醋鱼,口中在不断分泌的唾液,打散她最后一丁点的睡意。
“怎么了这是,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咱家酒楼不开了吗?”闫凝昂起脑袋问出内心疑惑。
闫母将碗筷以次摆放在闫凝、谢怀跟前,闻言睨了她一眼,“大清早的,说什么胡话呢?”
闫父把一盘色香俱全的凉拌猪头肉摆上桌,跟着帮腔道:“怎就光想着不吉利的事儿,快呸呸呸,灶王爷莫听莫怪。”他拱着手朝桌子叩了叩。
抬头见闫凝动作后,又指了指那盘散发着诱人芳香的糖醋鱼,“你娘知道你就馋这口,大清早去选的活鱼,你这妮子可要谢谢你娘!”
闫凝笑眼弯弯仰脸欣喜地道谢:“谢谢阿娘,你还惦记着我爱吃的口味。”
谢怀端坐在桌前,规规矩矩地把筷子摆放工整,跟着莞尔道:“谢谢伯母款待,还特意起了个大早张罗了这一桌子美味。”
闫母眼尾弯了弯,话中带着笑,落座下,执起筷子,“什么谢不谢的,都是自家人,你们能吃得下就多吃,连着忙碌半个月,人都清瘦了!”
话虽如此,可见她笑得见眉不见眼的样子,很明显是被二人的夸奖说到心坎儿里去了。
“好呀!这一桌子都是我爱吃的菜,可别不够我吃的。”闫凝扬了扬下巴,娇俏又动人。
闫父才不听她说话,快人一步下筷夹鱼,“胡扯,先到先得,吃到的才算自己的!”
“哎,阿爹你不许抢我的糖醋鱼!”闫凝蹙着眉,着急忙慌地出筷拦下他的筷子,流露出鲜少有的气愤与不服气。
闫父怎会如她意愿,偏要挑衅她,手腕一转,躲过她的阻拦。
一时间,早膳里都是他们有来有回的争抢声。
热闹里闫母起身,在“腥风血雨”中替谢怀夹了块儿鱼肉,“别管他俩,你快吃。”
闫母笑容如沐春风,眉目展现出慈爱和蔼,又为他布了几道和他心意的菜,这才做回位子上。
闫家父女二人的争斗还没消停,谢怀看向他们之间没大没小的叫嚣,羡慕之色还没来得及收起,碗里的饭菜已经变成冒尖的模样。
谢怀垂眸,卷翘的眼睫轻颤,怔愣地盯着碗里,脑海中不可思议地冒出来一个奇怪的念头。
这难道就是鹬蚌相争,渔人得利?
头一次被偏爱的谢怀还在愣神儿,下意识地看向闫母。
却见闫母那双与闫凝一模一样的凤眸轻轻眨了眨,似乎在催促他说快点吃饭。
一股清流暖洋自心湖流淌过,让谢怀心底愈发坚定那个念头。
他想,他是时候要离开了。
回到那金碧辉煌,却不见半点温暖柔情的金笼子里去。
要面对众人言笑晏晏却不见半分真情的样子。
回想起上辈子,他跟在二皇兄身边兢兢业业劳作一生,那样的生活,他受够了。
谢怀的视线在餐桌上扫过一眼,眸子里是化开的笑意。
平平淡淡没什么不好,一日三餐四季相伴,不比他风里来雨里去要好上千倍万倍。
再者,外人只见皇城内繁花锦簇,瞧不到其中的晦暗肮脏。
谁又能懂他一个一无背景,二无宠爱的落魄皇子,在面对皇帝时,多是紧张与惧怕,甚至压根没见到过父皇的关爱,与闫家的温馨是天差地别的。
孰是孰非他心底已有决断,那些个傍身俗物与身份,在此时不过是禁锢他的枷锁。
斩断那些仅有的联系,他便只是他。
日后便是孑然一身,是正儿八经的自由身,就算入赘闫家也无人敢再多言。
谢怀眼中光芒大盛,劲头十足地抓紧吃饭。惹得针锋相对的父女二人都相继地偃旗息鼓,安安静静地用着膳食。
只是期间还是会时不时拌两句嘴,谢怀心结打开,还会趁机帮衬未来岳丈打掩护。
一顿膳食,色香味俱全,人也是笑颜常开,和和睦睦,宛如真正一家人的日常生活。
早膳一过,谢怀自觉跟在闫凝去柜台前点账,见她翻账本,他便自觉递上算盘,颇有一股妇唱夫随的架势。
闫凝一边接过算盘,一边狐疑地看了他两眼,“什么事儿,在我面前还要遮遮掩掩?”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谢怀心底踌躇着不知道该怎么作答,他无意识地搓了搓衣角,随后像个无事人一样抬起胳膊半靠在柜台前。
半响,他做好心理准备,试探性地发问:“凝姐姐,最近茶楼里的事情我有了些解决方法,能保证这个方法绝对能够一劳永逸,日后必然不会再受到那些人的骚扰。”
闫凝拨动算珠的指尖一顿,敛眸半信半疑地睨了他一眼,“当真?”
谢怀眨了眨月牙眼,歪了歪脑袋又将身子靠近了她几分,“千真万确,不过,就是有点小问题……”
他左手拇指掐住一截小手指,比出一丁点的小姿势。
闫凝彻底停下点账的动作,正色地面对上他的脸色,“你先说来听听,若是不靠谱,我可要好好罚一罚你。”
听到她这话,谢怀脸色默然一红,神色窘迫地左右看了两眼。
真是的,什么罚不罚的,大白天的怎说些这种话。
两人如今这等情况,其实也就差了一张窗户纸还没捅破。
私下里,两人都在暗自较这劲儿,莫说远的,就是茶楼里的跑堂、小二,都能把二人之间的暧昧气氛猜的七七八八。
谁也不敢真把谢怀当做个下人粗使看待,毕竟,谁家下人长得貌美如花,还日日与主家共坐一张桌子用膳。
茶楼里连日的小摩擦搅得人哀声道怨,都盼着二人何时能修成正果大办一场冲一冲喜庆。
“你脸红个什么劲儿,问你正事儿呢,还跑神?”闫凝瞧他双颊飞霞,执起手里的账本轻轻在他脑袋上弹了弹。
力道不重,刚好叫他回神。
谢怀嘿嘿一笑,托着下巴看着她道:“茶楼的问题我来解决,不过就是需要我离开几日,希望凝姐姐能帮我在伯父伯母面前解释两句。”
长痛不如短痛,他昨夜思量一宿,决计今日就动身,但面对上闫家老两口的关怀视线,他实在不知如何开口,这才想到迂回地让闫凝去带话。
“不去,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多大的人了,还要别人帮忙。”闫凝双手抱臂,想也不想地拒绝他的恳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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