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内,西侧边角荒芜之地,这是处连撒扫宫婢都不愿涉足之地。
半新不旧的宫门上,挂着书写惠草宫三个字样的牌匾,一入内,空旷寂寥的无措感扑面而来,半个宫殿连个宫人婢女的影子都瞧不见,无端的让人心中发慌。
再向里走,断断续续的咳嗽声从深处宫殿内里传出。
当脚步踏上阶梯之上,那撕心裂肺到仿佛要把心都呕出来的咳声,在耳畔间愈发清晰可闻。
宫里都在传,那惠草宫的九皇子病势愈发沉重,白日里咳便算了,夜里有附近宫殿守夜的宫人也总能听见咳声。
眼见人是好不了。
也不知是谁先传开,讲那惠草宫的主子得了痨病,这下本就不招待见的九皇子寝宫外更是人人闻风丧胆,避之如蛇蝎。
一连小半月,九皇子患痨病的传闻在宫中不胫而走。
浣衣局的婢女亦是作证,把惠草宫送来的衣物抖落开,不少外衫衣前襟都有血迹出现,偶然还抖出一两张帕子,其上刺目的干涸暗红,无一不在证实传闻的可信程度。
而太医署同样严阵以待人人自危,各个唯恐避之不及,生怕哪天被指派到惠草宫就诊,毕竟这痨病可会传染。
末了,再有惠草宫的人来取药,太医署连敷衍的汤药都懒得再给,干脆利落地让药童在门外挂上惠草宫人不得进入的牌子。
这可当真是在明晃晃的欺负人,然宫中便是如此人心凉薄之地,但凡身处弱势,免不了受到旁人落井下石。
反观身处谣言风雨中的惠草宫内,谢怀悠闲自得躺在贵妃椅上翻起书册,身侧一婢女正慢悠悠地为他摇扇。
酷暑将近,宫中本有冰窖,按照例份该是每个宫中都会有冰桶送来,可惠草宫这种情况,别说是冰桶,此处压根没人敢近身,生怕沾染上晦气,各个都绕道走。
反正九皇子就是个没背景、没恩宠的病秧子,谁来了都敢壮着胆子踩上一脚。
殊不知,这种场面恰恰是谢怀有意为之。
他算了算日子,近几日皆是晴朗明媚的好天气,正正好给了他可操作的机会。
谢怀温柔地抚摸过心口存放闫凝手帕的地方,已经开始畅想解脱桎梏后的人生,该有多么自由自在。
两日后,弦月高挂苍穹,夜半寂静无声时,燃烧起的火光照亮半边天际。
深宫后,一场蓄谋已久的大火席卷吞噬掉偏僻角落处的惠草宫。
火借风势,烧得又快又猛。
殿内荒芜,大火蔓延开来时,甚至听不见一丁点呼救声。
等宫中值班巡夜的侍卫发现,殿内早已是一片断壁残垣。
好在此处地界偏远,没牵连到相隔甚远的其他宫殿。
一番扑打救火后,侍卫队在灰烬中,只找到几具焦黑蜷缩、无法辨认的尸骸,其状甚惨,令人唏嘘。
第二日,宫中闻讯皆言,是那患了痨病的九皇子命数已尽,许是夜里打翻烛台,引燃了帐幔,才遭此大劫。
清晨的椒房宫中,大内总管匆匆忙忙自殿外而来,隔着绣着狸猫戏蝶的绣缎屏风汇报,皇帝闻奏,只是皱了皱眉,似乎一时半会儿没曾想起这个人是谁来。
“九皇子也是个可怜人,生前大病一场,这突遭大火夺了性命,还望陛下严查。”贵妃眉眼温婉缱绻,点点哀愁染却容颜,手上正为帝王系上腰带。
经由她一提醒,让忙碌的帝王脑海中想起多日前拦路的宫婢,但自始至终都未曾在记忆里搜寻到九皇子的样貌。
他最后淡漠地吩咐了一句:“一切按制安葬,不必声张”,便再无他话。
前来禀告的太监听令后微微躬身,“是。”随即领了皇恩去着手准备事宜。
而那一个本就无人在意的皇子,在夏季夜里的某一日悄然逝去之际,于这深宫之中,竟然连一点涟漪都未曾激起。
兴许也是有的,至少太医署门前,撤下了那道惠草宫人不得入内的木牌子。
皇子新丧,且未行及冠之礼,属于上殇,宫内发出讣告,一切丧礼从简。
此事不知为何,竟也流落到宫外去了,市井中流传言是今年天灾连连,春犯水患、夏得干旱,直是不让百姓好活头。
京城西市区内,夏季酷热难耐,多的是人出来纳凉饮茶,闫氏茶楼最近新开出个凉茶方子,没了外因阻挠,茶楼生意蒸蒸日上。
虽没鼎盛时期赚得多,但仍然有盈利可得。
毕竟夏季里多是饮茶,糕点甜口多吃后直让人嫌发腻,店里便也少做这类,仅仅留下几种爽口茶点做以辅助售卖。
这日午后,闫凝倚在大堂桌子上打盹儿,随着她假寐,手臂慢慢滑下桌面,握紧在手心里的蒲扇无意识松开,掉落在地上时发出“啪嗒”一声轻响。
闫凝眉头轻皱,迷蒙中睁开眼睛,透着门口的光亮,看到打门口进来两道熟悉身形。
她揉了揉眼睛,叹息春困秋乏夏打盹真是一点没说错,一不留神就睡着了。
闫凝强打起精神来,“你们去集上这么快就回来了?”
沁云和淮竹探头探脑地走近她跟前去,讪笑道:“集上没什么人,我们觉得无趣便先回来了。”
她们二人月中时才来,大包小包地带来不少扶摇镇的家当和特产,这才在救茶楼起死回生的路上雪中送炭。
眼瞧着闫家是要在京城里安家落户,跟着来的扶摇镇伙计也便是只多了三个,两个侍女加上个老管家。
但茶楼里久违的热闹起来,两个丫鬟与她最为贴心,常常与她们一起把臂同游京城繁华。
然每当夜深人静时,欢笑散去,总免不了心中落寞。不可避免地升起牵挂,心绪随着某位一去便毫无音讯的人起起落落。
见她们二人此时犹犹豫豫、斟酌开口模样,闫凝起了疑心,“何事倒叫你们二人为难了?”
“倒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市井小道消息传闻,宫里有位皇子薨逝,约莫这两日就要出殡。”沁云是个憋不住话的跳脱性子,主子还没仔细问话,她先不吐不快。
闫凝昏昏欲睡的状态还未完全清醒,只顾想着,这事儿与她何干。
忽而,她脑子里意识到什么似的,人都清醒许多,面色显得几分发白,轻声问道,“那皇子名字叫什么?”
两位侍女互相对视,眸中皆是不忍心。
淮竹心细如发,两步走到闫凝身边先将人搀扶住,这才缓声道:“那皇子是当今陛下第九子,单字一个怀。听说是还未及冠,独住宫中一处偏殿,这几日天干物燥,夜里起了一场火,烧得人和宫殿尽毁……”
再接下去的话,饶是淮竹也不忍细说,闫凝双眸已通红一片。
话到此处,她虽然未曾点名道姓,可听罗列出的信息,也是能想到是谁,“怎会这样?怎能这样……他说一个月就会回来的。”
她不相信,谢怀不是说去解决问题,让自己等他一月。
乍听消息,闫凝还在懵神,情绪已经先人一步表露出来,她哽咽着声音难以置信地自问自答,晃动的身形还好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own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