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野兽,那眼睛会反光,而且移动的那黑影不是四脚爬行,而是直立行走。她顿时觉得一颗心咔在了嗓子眼。
到底还是有人来这村里了。
条件反射地想要叫白亦初和杜仪,但好在很快反应过来,轻轻拍了拍阿黄明显瘦了下来的屁股,“快去喊阿初。”
阿黄好像是能听懂一般,坐在周梨面膝盖上时发出的那快活的咕噜噜声顿时戛然而止,迅速地顺着瓦片爬到屋檐,灵活的身躯一跃,就钻到了屋檐下。
很快白亦初就上来了,“怎么了?”他问话间,也下意识朝着村口看过去。
但那几个影子这会儿早就进村了,房屋片片,完全将其挡住,根本看不出到什么。“好像有五六个的样子,没点火把鬼鬼祟祟进来。”可周梨想,这夜里正是那些野兽活动的时候,那些人就算是没有点火把,只怕也会惊动这些听觉嗅觉都一流的野兽。
一面又有些担心,“会不会是咱们村里的人回来了?”
白亦初想这个可能性不是没有,只轻声安抚,“我去看看,你们锁好门,任何人敲门都别开,家里也不要亮灯。”
早几天前,天黑后,他们就都不点灯,就算是房屋里生了火,窗户也会遮住,只在屋顶上留个出气口。
反正野兽进不来,倒也不用专门烧火防备他们。如今最要紧的,反而是防备着人,毕竟白亦初在镇子上看到的光景实在是太骇人听闻了。
白亦初走后,杜仪很快就顺着竹梯爬上房檐,“阿初去探了?是人么?”
周梨颔首,“也有可能是村里人。”
“如果是外面的人呢?”杜仪问她。
周梨沉默了片刻,“我们眼下也自身难保,不具备救人的本事。”不是她无情见死不救,实在是这样的天灾之下,人心难测,她怎么保证,那些人一个个都有着向善之心,不会对他们起什么不轨之意呢?
她说完,有些担心地抬头看朝杜仪,“表哥,你会不会觉得我实在心狠冷漠?”
杜仪却是苍凉一笑,不知是想起了什么,黑暗中两眼里闪过一抹深深恨意,“不,你这样才是正确的。有时候做好人需要付出的代价,极有可能是自己和亲人的性命,咱们付不起。”
不过周梨一颗心都在白亦初和那几个
人身上,没有留意到此刻杜仪的不同。只是有些庆幸,表哥也不是那种妇人之仁。
至于元姨那里,这个家里她一直都听自己的,从来不会问对错,所以即便那些人真侥幸躲开村里的野兽找上门来,元姨也不会去开门的。
姐姐就更不用多说了,她防备心比谁都要重。
他们算是达成了共识,如今就等着白亦初的消息了。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这长久以来都处于这种心惊胆战中,周梨只觉得自己的心口跳得特别的快,咚咚咚的,好像心脏都已经跑到耳朵边上一般。不免是有些紧张地扯了扯杜仪的袖子,“表哥,我总觉得心慌慌的,阿初不会出什么事吧?”
杜仪心里何尝不怕?这整个村子里十口人,阿梨虽能像是个大人一般主持所有事宜,可说到底她还是个十二岁的小姑娘啊!真要与人动起手来,不见得能比得过元氏。
所以真叫人找上门来,能分得出来的人力就是自己和元氏阿初。
但他们这些人,还要留一个来保护阿梨他们这些妇孺。
可这个时候,作为这一群人中唯一的一个成年男人,他不能怕,只故作轻松地安慰着周梨,“没事的,你别太担心,阿初的功夫好着呢!”
承他的吉言,约莫是盏茶的功夫,白亦初就安全回来了,一面在院坝里招手示意他们俩下来。
见此,两人不敢耽搁,轻脚轻手地下了房顶,与白亦初一起进屋去。
刚关上门,不等他们问,白亦初满是担忧的声音就响起:“总共七个人,是练家子,其中一个人力气还不小,将那发现他们的豺狼直接一拳打死了。”
听得这话,周梨呼吸一下急促起来,“他们发现你没?”
白亦初摇头,“不过迟早的,不过我看方向,他们朝着爷家的那头去了,今晚指不定会在那边休息。”
周梨这个时候脑子里就只有一个念头逃,既然都是成年汉子,还都是会功夫的,他们也不怕野兽,只怕天亮后,他们该挨家挨户找食物了。
所以急得朝白亦初和杜仪看过去,“咱们眼下怎么办?趁夜偷偷走,还是找地方躲起来?”可是家里能躲的地方,除了那地窖,似乎也就没别处了。
若是井还干着,还能到井里避一避,那些人应该不会想到人会
藏在水井里。
而且还有柳小八祖孙俩那边,即便是躲在地窖里,但是人可比不得动物那样缺乏智商,必然是会检查地窖的。
黑暗中,依稀能看到杜仪皱着眉头,口气里都是对命运的不甘心,“不能坐以待毙,天亮后他们必然会找到这里。咱们的生活痕迹立马就能被察觉。”若就他和白亦初就算了,兴许还能混到那群人里。
可这家里除去徐娘半老的元氏,还有周秀珠这个年轻女人,以及杜屏儿这个正值好年华的姑娘家。
杜仪觉得不能拿大家的命和清白来赌。
白亦初没有言语,房中一片可怕沉寂。
好一会儿他才开口,“大家一起商议,人多主意多。但是无论如何,这会儿村里是不安全的。”
周梨也正是这个意思,当即三人便去敲隔壁大家休息的房间。
自打野兽来了村里,几乎都歇在一个屋子里了,二来也是为了节约柴火。
天冷得很,大家晚上即便休息也穿得厚,这一敲门,睡在靠门边的元氏立马起身来开门,见着他们三人都在。
没留一个在房顶上放哨,心里立即就有种不好的预感,“有人来村里?”
开门声和那从外一起灌进来的冷风,一下叫大家都从被窝里惊醒过来,这会儿都睡眼惺忪地爬起来。
周梨也趁机将外面的情况说了个遍儿。
元氏一听,怕得紧,“怕不是什么好汉,若只是要些钱财粮食是不打紧,咱给就是了,就怕……”她后面的话虽没说出来,可一双眼睛看着周秀珠和杜屏儿,大家哪里还不明白?
可不就是怕这个嘛。
然而他们还是太单纯了些,这自打发生干旱后,就一直在这村里,唯一的丑恶大抵就是花慧奶奶的尸体和白亦初从镇子上带回来的消息。
却压根不晓得其实外面现在是有多民不聊生,为了吃的,什么都能干出来。那吃饱了的,又开始思□□。
那伙人虽像是白亦初所言,去了周梨奶他们原本住的那院子,但也只待了一会儿,就开始在村里挨家挨户地收,这会儿已经到了柳地甲家中。
柳地甲祖孙俩也被从地窖中提溜出来。
寻着了他们祖孙俩,那些人也歇下来在他们家中吃夜饭,然后一边将柳地甲捆
了,使唤柳小八干活,一边问他们这村里的状况。
柳地甲到底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有着看人的一双眼睛,见着这帮人,在这灾荒时节里还生龙活虎的,显然是没挨过饿。
这样的人,能有几个好心好肺的?
所以对方问起,他自然说就他们祖孙俩。
可这些同样走南闯北,三百六十样的人都见过,如何能让柳地甲蒙骗过去。但他们也不说怀疑,其中一个大汉只一把将在给他们做饭的柳小八薅过来,充满了力道的大手毫无预兆地一把捏住柳小八的脖子。
重新问道:“村里还有谁?”
火光之下,柳小八满是惊恐的脸上瞬间变得青紫一片,柳地甲吓得一个哆嗦,哪里还敢隐瞒,“快放了我孙子,这村里除了我们祖孙,另外还有一家八口,就是村里另外一座大院子里,最是好寻。”
他说完,对方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随手将柳小八扔了,一面整理这衣裳起身,“哥儿几个一起去?”随后恶狠狠地朝地上还摸着喉咙大口喘气的柳小八吩咐:“把豺狼烤透了,不然回头仔细你的小命!多放胡椒。”
一行人说罢,大咧咧地拿了刀和长枪,就出了辕门去。
柳小八这才反应过来,翻身一骨碌爬起来,哭着去解柳地甲身上的绳子,“爷,您糊涂,怎么能说?你快逃,我去通知阿初他们!”
说罢,不等柳地甲反应过来,拔腿就朝外跑去。
柳地甲心中这会儿也后悔,自己活了一辈子,这块要死了偏要将名声给毁掉,又是自责又是担心已经跑进黑暗中的柳小八,嘶声竭力地喊:“小八你回来,小心外面的野兽啊!”
可是柳小八现在哪里顾得上?他知道爷爷是为了救自己的命才出卖阿初他们的,但他也不能眼睁睁看着阿初他们被那些人抓到。
那些人一看就不是好人,方才自己还听他们说,要找个什么女人解渴。
他是年纪小,可是乡下人家荤话可不少,地里田间干活的时候,可没少听那些老爷们说。
所以他几乎可以预想到,若是阿初他们一家子被发现,是什么惨状。
因这会儿他也顾及不得什么野兽了。
不过要说那些个恶人,也是真有本事,一路在村子里横闯直撞的,那些饿了许久
的凶兽们反而怕他们,挨了一顿打,又见他们手段残忍,直接杀了几头,这会儿都老老实实地缩在暗中。
所以柳小八抄着小路,竟然一路畅通无阻地跑到了周梨家中。
只不过周梨家这房门上钉了好几层木板,他敲门还不晓得里头几时听见,哪怕可能惊动那些不熟悉村子,还在黑暗中找周梨家的恶人们,也只能扯着嗓子大喊,“阿初阿梨,快逃!”
他连续喊了几声,也不敢多待,立即就原路返回。
只不过这次运气并不是那样好,叫一头狼给追着,一路跑回家去,还没来得及举起火把反击那头饿了许久的瘦狼,不知道从哪里又冒出来一头同样饿得肚子都瘪了的花豹子,忽然将他爷柳地甲给扑倒。
“爷!”几乎是柳小八吓得大喊着要将手里的火把朝那花豹子挥过去的时候,一股腥甜液体就溅在了他的脸上。
那是他爷的喉咙被花豹子一口咬破了,他眼里满是他爷在花豹子剩下剧烈挣扎的四肢。
可他却再没向前一步行动了,因为他的后背上此刻传来一阵剧烈的撕裂痛感,同时人也摔倒在地上了。
那头狼不敢去肖想花豹子的战利品,只能继续选择攻击柳小八。
被扑倒在地的柳小八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那剧烈疼痛叫他难以忍受,他几乎能感觉到狼带着腥臭的牙齿已经穿透了自己的后背,可他还是抬起手举起那火把反手挥去。
狼到底是害怕那咫尺再近的火,枯燥的毛几乎都惹上了火星子,它只能暂时松开牙齿,后退了两步。
柳小八看了一眼已经气绝不在动弹的爷爷,两眼猩红含泪,似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直接朝着那地窖口飞扑过去。
随后就感觉到了自己的五脏六腑似乎都被震得移位了一般,浑身上下分不清楚到底是哪里痛,只是晓得那狼对于这种底下的陷阱有着天生的恐惧。
果然,他勉强侧过头,能看到地窖口那双绿幽幽的眼睛。
地窖没有楼梯,那狼只能眼睁睁在上面看着他这个到嘴的食物飞了。
然后眼前的视线越来越暗,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又说周梨家这头,他们还没商量出来是找地方藏,或是逃,就忽然听得柳小八在外面的喊声。
所有人的声音立
即噶然截止,周梨最先反应过来,“背上包袱,马上走!”村里多的是野兽,柳小八不可能不知道,却拼着命跑来喊,显然躲在地窖里的他们被发现了。
虽然不知道柳小八是怎么逃过那些恶人的视线跑来通知的。
但可以确定的是,他们没有时间商议了。
好在早前就随时准备好了不少可以长存的干粮,而且还提前收拾好了包袱,就是怕以防万一来不及。
如今得了周梨的话,大家像是齐齐反应过来,连带着最小的小树也急忙去背自己相应的包袱。
一行人立即从房中出来,踏上了再早前就规划好的逃难路线。
因猜测那些人是从柳小八家那头来的,那应该离后门更近,所以大家这会儿便直径选择走前门了。
周梨念念不舍和阿黄挥了手,阿黄像是懂得一般,喵呜地回应了她一声,然后转身跳上了屋檐,消失在了黑夜里。
白亦初走在前面开路,元氏拿这两把磨得光亮的菜刀走在中间,杜仪垫后。
可即便如此,没马上将那些恶人引来,也吸引了不少野兽。
好在这些野兽饿怀了,只要白亦初顺利解决一头,它们就六亲不认立马朝那一头受伤的野兽扑过去。
如此倒是给队伍节约了不少时间。
可是这与野兽动手的动静和野兽制造出来的骚乱,反而很快就将他们的坐标给暴露,将那些恶人给惊动了。
不过是短短几息间,就能依稀看到那些恶人追来的身影了。
周梨不知道大家现在是什么心态,但是她本身的求生感大过于恐惧感,头也不回地催促着大家,“别回头,快跑快跑!”
可即便如此,周秀珠她们还是被吓得叫声连连。
不想着叫声像是给了后面恶人无数的鼓励一般,让他们立即血液沸腾翻涌,大喊着有女人,然后很快追了上来。
而就这样的追逐中,不知不觉竟然已是出了村子,慌不择路,似乎也朝山里走去了。
这会儿他们这一行人,任由谁也想不起凶兽的恐怖了,只觉得后面那追逐的恶人们才像是地狱恶魔。
这种无尽的恐惧感驱赶着他们一个个不要命地朝前跑。
进了林子里,虽说都是些枯枝败叶,但因为是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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