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宁对上闻君鹤的眼睛时,眸子里全是茫然和困惑。闻君鹤难得情绪外露的这一刻,让他彻底哑然,所有准备好的话都哽在喉咙里。
“你...其实是想来找我的,对吗?”
闻君鹤点了点头,眼底刚浮起一丝期冀,就听见贺宁接着说:“既然前两次老天都没让你回来,闻君鹤,有没有可能,这就是命呢?”
闻君鹤当做没听见:“周崇不会让你和周纪结婚的,他那个人……偏执得可怕。”
“药是他下的?”贺宁问。
“嗯,上次机车事故也是他安排的,你最好离他们兄弟俩远点。”
贺宁掀开被子要下床穿衣服,闻君鹤一把扣住他手腕,眉头拧得死紧:“你去哪?”
“结婚。”贺宁不能放下周纪被周崇纠缠。
闻君鹤眼角抽动,声音陡然拔高:“你怎么永远听不懂人话?我回来了,你还结什么婚?周家两兄弟会把你啃得骨头都不剩,为什么你总要干这种蠢事?”
“蠢”这个字眼砸下来。
贺宁抬头看他,突然想起毕业那年最落魄的时候,他那个时候在蛋糕店打零工,每天下班后就在出租屋看着抱回的几个临期面包发呆;银行卡偶尔多出几笔不明汇款,他却连查都不敢查;往返监狱的路走得多了,连狱警看他的眼神都带着怜悯。
那些和闻君鹤如出一辙的、居高临下的目光,他以为自己早就免疫了。
“对,我就是蠢。”贺宁突然笑了,眼泪却大颗大颗往下砸,“所以求你行行好,离我远点行吗?”
滚烫的泪滴在闻君鹤手背上,烫得他猛地松开钳制。
贺宁眼中闪过的痛苦像把刀,狠狠扎进闻君鹤心口。
他从未想过会在贺宁眼里看到这种情绪,那个从象牙塔里长大的小少爷,本该永远无忧无虑,对世界充满天真好奇。
曾经闻君鹤最厌恶的就是贺宁这副模样。
贺宁想要什么不过是一念之间,轻轻松松就能得到。而闻君鹤要拼尽全力,才能勉强触到那个世界的边缘。
他们虽然同床共枕,却始终活在两个世界。
贺宁永远不会懂闻君鹤情绪中偶尔的阴郁面从何而来,就像闻君鹤永远不明白,怎么会有人能活得如此天真愚蠢。
贺宁不知何时已经学会了沉默,学会了把痛苦咽下去,学会了用眼泪代替发泄。
这是他曾经很想教会他的东西。
贺闳兴被抓的时候,贺宁那天逃课正坐在自家露台阳伞下喝咖啡吃早餐。
同一时刻的大学教室里,闻君鹤被同桌推了推胳膊。他瞥了眼手机屏幕,突然像被雷击中般僵住。下一秒,他猛地起身冲出门,教授在身后喊他的名字,声音很快被走廊的风声吞没。
闻君鹤赶到时,贺宁那时候都没现在哭得伤心,他只是呆呆地道:“我爸爸真的干了这么多坏事吗?”
没有歇斯底里,没有痛哭流涕,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像尊被打碎的玻璃像。
奇怪的是,闻君鹤胸口突然涌上股陌生的酸胀感。当贺宁红着眼眶拉住他衣袖时,他竟破天荒地没有甩开。
后来闻君鹤常想起那个场景。贺宁从云端跌进泥里时,他明明该觉得痛快,可真正看着那双蒙着水雾的眼睛,所有准备好的狠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贺宁提分手那天,闻君鹤只觉得荒谬可笑。他心想该让这小少爷尝尝苦头了,不是所有人一定都该围着他转的。
可当贺宁真的消失后,他才发现事情脱了控。
贺宁把他所有的联系方式都删了,像水滴蒸发般无影无踪,闻君鹤不得不从韩卿的只字片语中得到他一些近况。
闻君鹤有段时间开始做各种噩梦,比如贺宁出车祸躺在血泊里,或是落魄得睡在桥洞下瑟瑟发抖,最可怕的一次,他梦见贺宁被人骗去没了内脏,像块破布似的扔在垃圾堆旁。
留学第一年过得拮据,闻君鹤边打工边读书,攒了半年才买得起回国机票。临行前行李护照证件全没了。
从前贺闳兴看他的眼神总带着居高临下的轻蔑,说要是没有贺家,贺宁能靠他闻君鹤吗?
闻君鹤花了整整五年时间,就为了能重新站在贺宁面前,不是当年那个被抛弃的穷学生,而是足够强大的、能让贺宁后悔的闻君鹤。
闻君鹤突然觉得可笑,他以为的重逢该是扬眉吐气,没想到最后只换来一句贺宁一句“离我远点”。
闻君鹤抬手,指尖碰到贺宁的脸,触感还是记忆中的柔软温热,但比从前瘦了许多,贺宁的眼泪沾在他指腹上,还带着体温。
贺宁偏头躲开,自己抬手抹了把脸,把那些脆弱也一并擦去了:“不用你可怜,我的事自己解决。”
“你能解决什么?那件事跟你无关。要结婚是吧?我跟你结。”
话说得那么轻易,好像他们还是高中那对情侣,中间没有隔着五年的分离。
闻君鹤垂着眼睫,声音低沉平缓:“跟我住一起,我能给你想要的生活,从前一模一样的生活。”
贺宁想闻君鹤一定不知道他说的每个字都像裹着蜜的毒,明知致命却诱人沉沦,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疼痛逼自己清醒。
他想起撞闻君鹤说的“恶心”,还有每次亲密前,闻君鹤背着他吞下的白色药片。
“为什么?”贺宁嗓子发紧,“你不是……最恨我吗?”
那一刻,贺宁心底突然冒出个荒谬的念头,也许,闻君鹤也有那么一点喜欢他?就一点点。
“贺宁,你没让人动过我姑姑一家吧?”
这句话像盆冰水,浇得贺宁浑身一颤。他想起闻君鹤的姑姑。那个总系着围裙,对他笑温柔女人。当年他不懂事,大咧咧跑去自称是闻君鹤男朋友,吓得对方面无血色。
而闻君鹤就站在不远处,眼神看他冷得像看个陌生人。
“他们……出什么事了吗?”贺宁嗓子发紧。
闻君鹤盯着他:“当初孟轩砸了我姑父的店,打断他一条腿,我一直以为是你指使的。”
贺宁脸上闪过几秒空白。他忽然觉得自己刚才那点妄想可笑至极,胸口像被掏了个洞,冷风呼呼往里灌:“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带给闻君鹤的竟是这样的伤害。
闻君鹤由姑姑一手带大,那份亲情比血还浓。贺宁一直以为对方不爱他,是因为自己不够好,却原来这段感情从一开始就注定夭折,早在还没开始萌芽的时候就被连根拔断了。
如果早知道……他绝不会把闻君鹤强留在身边。
贺宁知道自己算不上什么好人,但从未想过在闻君鹤眼里,自己竟恶毒到这种地步。难怪韩卿随便挑拨几句闻君鹤就信,难怪这些年对他冷言冷语,原来闻君鹤是真觉得他会对无辜的家人下毒手。
换作别人这样想他,贺宁连眼皮都懒得抬。可这个人是闻君鹤,他曾经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对方看的人。他连问都不问就给贺宁判了死刑,连辩解的机会都不给。
当初韩卿告诉他闻君鹤被贺闳兴威胁时,贺宁还愧疚得不行,终于理解闻君鹤为什么那么恨他爸。现在才知道,原来还有更早的仇怨横亘在他们之间。
闻君鹤信了孟轩的挑拨,就等于认定了贺宁骨子里就是个烂到根的人。
贺宁想那些相拥而眠的夜晚,闻君鹤被他这个“烂人”抱着亲吻时,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是不是每分每秒都在忍着恶心?
他想起贺闳兴当年的话,说闻君鹤不是良配,说一厢情愿撑不了多久。那时候贺宁还天真地反驳,说人心都是肉长的,总有一天能焐热。
现在想来,恐怕闻君鹤的心就是铁打的,还是块烧红的烙铁,碰一下就能烫出个疤来。
所以现在闻君鹤说要跟他结婚,是因为发现误会了他这么多年,良心过不去了吗?贺宁盯着闻君鹤无名指上那枚旧戒指。
后来闻君鹤回想起来,那大概是他们相识以来最心平气和的一次谈话。
贺宁一遍遍地说着“对不起”,他说自己从前对很多事都不知情。
闻君鹤想打断他,却插不进话。
“你可以暂时住我这里,”闻君鹤生硬地转移话题,“等周家的事过去后,要是你还想结婚......”
“不,我不想。”贺宁说,
闻君鹤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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