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总，医技科那边的会议......”清亮的男声从沥城裕新医院住院大楼内传来，伴着声音，来人不疾不徐走到叶君行身后。
叶君行闻声，收回视线，转身跟来人耳语几句。
来人却直直地盯着台阶下的孟雪明，久久没有回应。
他的眼睛黑亮，五官十分清秀，远远看着像个懵懂的大学生，此时的眼神却很是复杂，胸口微微起伏，嘴角几乎抿成平直的线。
“孟......”他的声音轻到不可闻，往前迈了一步。
“徐钦，我先走了，细化的方案我们明天再讨论一下。”叶君行似是不觉得徐钦的行为奇怪，拍拍他的肩膀，说完话，便缓步走下台阶。
徐钦这才回过神来，低声说了句“好的，叶总”，转身往大楼内走去。
“很意外？”叶君行在孟雪明身旁站定，挑眉一笑。
孟雪明满脸疑惑，但她意外的并不是见到徐钦。
徐钦是程少昀的大学同学，毕业后也去了A国读研，他在A国的医药巨头Monad公司药物研发部门实习很久，本该转正的，如果不是因为......后来，她听说徐钦入职了一间国内的医疗科技公司。
她意外的是叶君行的问句，就像他已经知道一切。
知道四年前，她在A国做过的事。
“雪明，一起吃个饭吧？正好，有些事情，我不吐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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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雪明只点了一杯苹果汁，将菜单还给侍者并道谢，叶君行饶有兴味地看着孟雪明身后的花团。
“我们要不要换个位置？CoralSunset芍药很美，却有股鱼腥味，坐在附近吃饭恐怕......”
“叶先生，你说要告诉我一些事。”孟雪明打断他的话。
“你是最后一块拼图，同样也是最重要的一块。”叶君行笑笑，说的话让人实在摸不着头脑。
孟雪明感觉自己脑袋上说不定已经顶上了一个问号。
“或许我应该先说声抱歉，因为我曾经找人调查过你。”叶君行说着，脸上却毫无歉意，“Monad公司那件事，竟然跟你有关。你真是太有趣了。”
听到Monad公司的名字，孟雪明神情未变，握着玻璃杯的手却紧了紧。
叶君行话锋一转。
“我在裕新北美分公司工作的时候，谐振是当时所有医疗科技初创公司中最成功的一个，同时，却也是最没有背景的一个。业界没有人不好奇程少昀怎么做到的，我自然也好奇，尤其是在见过他以后。
“程少昀在任何场合都无懈可击，然而他实在不像个商人，既不贪也不狠，始终缺少经商所必需的这类特性。有人评价他过于得天独厚因而格格不入，还有人说他对技术纯粹得让人心惊胆战。没有人愿意相信有人可以这样就把钱赚了，更有好事者，一直等着看谐振要怎么在黑得不能更黑的业界持续活下去。
“然而他做到了，简直像个奇迹。不过......之后发生的事，终于让人放下心来——世界上终究没有纯白无暇的奇迹。调查报告里提到，他曾经花费大量的财力掩盖一桩控诉Monad公司药物滥用的新闻，按照常理，很容易得出实际掌控谐振的是Monad公司的结论，我一度也认同这个结论。
“直到一次慈善拍卖展，程少昀在看到一幅众人看来很普通的风景时脸色微变，不仅高价拍下，还留下来等待那位摄影师出现。那天在场的不是我，是谢远杉，她说她从来没见过程少昀露出那种神情，就像是一片向来平静无波的湖，强压下汹涌的波涛，杂糅着浓重的悲喜。
“不一会儿，那位摄影师来了，程少昀用一种强撑的冷静跟她交谈，摄影师先是茫然，继而恍然大悟，她拿出笔电，点开一张照片，传给程少昀。
“你应该知道那是什么照片。摄影师走了，他目不转睛，盯着照片看了很久很久，仿佛再也没有什么比那张照片更重要。后来我们查了那张照片相关的一切，这才知道，他根本不是为了掩盖Monad公司的丑闻，而是保护揭露这桩丑闻的你，为此不惜背负难以洗刷的恶名......”
孟雪明没等叶君行说完，一下子站了起来，将前来布菜的侍者吓了一跳，侍者快速摆好餐盘，走远了。
孟雪明垂着的睫毛轻轻颤动，蹙着眉，忽然开口：“我的事，现在还会不会影响他？”
“这可不好说。”叶君行沉吟片刻，慢条斯理地说。
“告诉我这些，你有什么目的？”孟雪明闻言，抬起眼，她的眼睛覆着一层水膜。
“如果我不告诉你，程少昀永远不会让你知道的。”
桌上的铁线莲忽然掉了片花瓣，孟雪明恍惚地将它握在手中，她不敢使劲，但花瓣还是肉眼可见地失去生机。
“放心，我没兴趣把这些事传播出去。谐振倒了，难道裕新就好过了？何况这些事，根本撼动不了谐振在业界首屈一指的地位。”叶君行轻笑着问，“哎，在你眼里，我们这些人做什么事，一定都有个目的？”
“不是吗？”
“......我的确也有自己的考虑。”叶君行失笑。
孟雪明实在没办法和叶君行再聊下去，实际上，叶君行告诉她的事，并没有让她感到非常震惊，因为那些事太符合程少昀的秉性了。
她仿佛突然发觉从一开始她就明白无论她做了什么，程少昀都会包容她。
正因如此，她感到极深重乃至悲哀的罪恶感。
孟雪明点点头，看了一眼手机里简遥发来的消息，她脸色微变，开口：“我先去探视了。那些事，真的很感谢你告诉我。叶总，我查过这个类型的手术总费用，哪怕是公立医院，手术机器人开机费什么的加起来也很高昂。而现在患者做手术和后续治疗都是全免的，但这都是侥幸。患者是那间工厂车间罹患肺癌的第三个工人，而现在，又有一个工人确诊肺癌。比起觥筹交错的慈善晚宴，我想您应该也觉得做一些真正有利于被欺辱被剥削的人的好事更有价值吧，既然您也这样觉得，那您一定会付出行动的吧！”
叶君行望着瞬间就消失在门外的身影，她的跑动带起一股风，引得身后的芍药花团微微摇曳。
他低头笑了笑，打给裕新慈善基金的负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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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雪明提前问过蒋佳蓝，她和她表姐喜欢吃什么水果。
她在医院附近的水果店买好果篮，提着，往呼吸介入中心走。
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从安勤真的病房里传来，半是安抚半是威胁。
“小安啊，我说两句就走，好吧？我就是把工厂心意带到。咱们共事这么多年，你也知道我罗正杰这个人很实在的。你想想要不是厂里给你提供工作，社保什么的也都给你补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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