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都。
正事薛佳要去的地方。
灯火下映照出一把满镶珠宝的长剑,随着马身动摇发出微弱的铁器声响,她埋下头在缝隙中窥探,不敢惊动他们。
可她不知道自己发间还簪着镶嵌玛瑙珠的银钗,早已暴露在灯火之中。
行马少年早在月光下便注意到到了薛佳发髻的银钗,还有折射出微弱月光的绸缎衣袍,目光一顿,谨慎的握住剑柄。
锦衣玉带之人卧于荒野,大抵是途中蒙难流落至此,倘或真有贼人埋伏于此,怎会如此张扬?若是有意迷惑,打消自己的戒备,也未可知。
思量至此,少年本已松开地手又重新握住剑柄,警惕的挺直背膀。
身旁之人察觉异样,准备转头时被少年低声制止:“往前走,不要惊动他。”
行马的速度愈发缓慢,逐渐没了声息,在远处犹能看见前后交错的两盏明灯,薛佳爬起来,跟着光亮往前走。
夜风中裹挟着丝丝缕缕的暖意,尚未还春的枯草叶倒茎斜,窸窣声凄凉,伴着孤鸟哭啼,如一曲低沉的哀歌。
即便月照如昼,听到这样萧条悲感的声音,薛佳仍旧恐惧惊怕,她不敢向四周回顾,盯着行马之人的光亮,快步走着。
她本该蹑手蹑脚不发出一丝响动,以免惊扰行马之人,但在窒息的恐惧环伺之下,她早就忘了这些。
所以少年听到了身后的动静,手握剑柄,蓄势待发。
“大人何不动手除去祸患?”
“时机未到。”
薛佳没有听清二人对话,却从恐惧中回过神来,侧身躲到树后,与他们拉开距离。
她抬头望月,见月满如盘,才恍然意识到今日是十五,心里感受不到悲伤,也没有眼泪落下,只是空落落的发堵。
那时她在干嘛呢?旧事如云,多得数不过来。
她记得自己曾借着这般月色看游记,梦里来寻名山大川。躲着芋儿和乳母看过杂书,乘着清亮夜风,听窗下虫鸣。
那时当真快活。
可是最最关怀疼惜她的芋儿却是最先背叛她的人,薛佳的心如堵石,憋的五脏六腑都疼,她恼恨不解,徒劳捶树,又触及手背淤青,痛苦不堪。
有什么用呢?恼恨能改变什么?她倚靠在树上,平复许久,劝说似的自语道:“何苦来?何苦来呢?”
是啊,何苦来哉!
薛佳往方才少年行去的方向看,萤火般光亮竟停滞在原处,她心中陡然一惊,是绝处逢生的欣喜。
她赶忙追着光亮而去,如飞蛾扑火那般迫切。
少年停马侯在远处,观望着树下的薛佳。
寂夜里并不能看真切,当声音消失于身后时,他警惕的停了下来,狐疑的目光稍冷,回身蹙眉对身侧之人说道:“也许是我们多虑了,你听到哭声了吗?”
“方才停了,大人如何打算?”
他想过除去祸患,又不想滥杀无辜,勒紧缰绳,摇头说:“不必多事,走吧。”
少年抬头望月,还是起了恻隐之心,他没有回头,却悄无声息地扔了灯笼。
也许她能跟上自己吧,少年暗想。
薛佳一定跟得上,她追寻的光亮似有神力,使其忘饥忘倦,踉踉跄跄的走在幽径中,蓬头垢面好生落魄。
月光照着她长长的身影,薛佳驻足看着,她想她自己如今是什么样子?也许会形同鬼魅吧。
她抬头不再看斜影,也不愿多想此时的模样。
抬起脚时才惊觉疲累至此,薛佳的双腿至脚底都是酸痛的,她坐下后再不想起开,倚在树上,昏昏欲睡。
可路还有多远?也还有多长?还有什么是等着自己?当真耽误的起吗?她一概不知,只是心中实在不安。
行马之人早已远离,光亮也快要消失了,没了他们自己该如何去东都?可她实在没有力气走下。
薛佳挣扎着痛苦,慢慢爬起来,托着酸痛的双腿往前走,草野幽径多碎石坎坷,每一步都极其煎熬,她生平第一次感受到这样的疲乏。
前方竟又生光亮,她忍着痛快步往前走才看清是个遗落在地上的灯笼。
毒蛇猛兽,魑魅魍魉都是惧火的,薛佳抱着灯笼,暗夜独行的恐惧也随着光亮的温暖而消失。
她提灯又走一段路,抬头见满月悬于东方,快要天亮了。
薛佳更为欣喜,可她这次是彻彻底底的筋疲力尽,两眼黑黑,脚下发软,昏了过去。
待她醒来时,天已破晓,林间雾气弥漫,有欢快婉转的鸟却啼叫,手里握着的灯笼已经燃尽了。
这里不是望春原。
薛佳环顾四周,茂林春盛,外有良田瓦舍,隐隐见农人抗锄携篓而行,她有救了。
至少不会饿死在荒郊野岭之中。
她的腿已经疼痛到难以行动,她托着脚,见丝履锦衣早已破烂不堪,一双手更是布满泥尘,掩盖住了不少淤青。
哀怨有什么用呢?薛佳唯有叹息。
她知道双腿的疼痛是不能好了,但自己不能坐着等死,眼看着春阳逐渐蒸腾了所有雾气,该继续往前走,也许会有人帮自己。
薛佳这样想着,慢慢爬了起来,一瘸一拐的开始赶路。
“小娘子这般匆忙,是要赶去哪里?”
是个半老妇人的声音,慈祥且柔和。
那妇人身材臃胖,粗布葛衣,圆脸平眉,看着十分和善。
薛佳本是惊喜的,可妇人身后的姑娘却甚是可疑,姑娘看着与薛佳年岁相仿,怯生生都低着头,瘦弱到有些病态。
她似乎很怕这位妇人。
“小娘子的衣裳虽满布泥尘,却也看得出是极好的绸缎,想是中途蒙难。”
妇人极为亲厚的抚摸薛佳,话说一半哽咽了起来:“你与我家女儿年岁相仿,见你如此落魄模样,叫我如何不怜悯呢?”
这样淳朴关切的话,配上妇人的容貌,的确没有可疑之处,薛佳本有动容,却又注意到了那个姑娘。
在这过程中,姑娘始终没有抬起头,她的姿态怪异,并不像是怕生的表现。
妇人注意到了薛佳的目光,又拉着身后的姑娘悲悲切切的道:“这是我的女儿,原来镇上给人做女使,主人家倨傲,对她动辄打骂,你瞧这一身伤,我不忍见女儿受此磨难,也顾不得家里怎样穷苦,拿着银子便把女儿赎了出来……”
她抱着姑娘哭了起来,薛佳见状打消了疑虑,也许真的只是个淳朴慈爱的妇人呢?那姑娘许是尚未从惊吓在反应过来。
薛佳松了口气。
妇人擦干眼泪又问薛佳:“娘子家住哪里?家中还有什么人?我们家在前面村子里,娘子暂且托人写封信给家里,也好让人来接你。小女子孤身流落在外,到底是凶多吉少。”
未等薛佳回答,那姑娘竟开口说话:“阿娘既牵挂这位姐姐,何不让她同我们一道回家,至少有个照应,少些凶险。”
现如今薛氏蒙难,自然不能说是薛家人,而津州也不敢妄提,薛佳只说:“我要去东都,这里还有多远能到东都?”
“少则两三日便可到东都,想来娘子也许久未进吃食了吧,随我回家歇歇脚,吃些东西,才好继续赶路。”
薛佳原是不信的,听了妇人这番言辞,心里的委屈也不明所因地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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