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泰盛楼离开,已是日落时分,天像油浸一般通透。
胤禛的脸色平静到像一泓池水,吩咐车夫往通州夜市去。
胤禛走在前头,西晗亦步亦趋的跟他身后,想着刚才的事情,十四跟胤禛关系真的很不好,也不知兄弟关系怎么就差成这样。
还有完颜佳佳离去是难看到极点的脸色,喊她也不回应很是担心。
胤禛走到一个糖水铺前,西晗很自然地上前付钱,动作之迅速,胤禛有些反应不过来。
胤禛看了一眼西晗,径直坐下。
西晗给他冲洗碗筷,配好咸淡,胤禛才拿起勺子,打起一勺糖水,慢条斯理地喝起来。
街边小食放弃了精致卖相,追求美味和速度。
通州糖水铺从夏天解暑的一碗绿豆汤开始起家,经过了三代经营从一张板凳发展到一个摊位,从单一的绿豆汤到五种的甜水。
西晗最喜欢这家的姜撞奶。
当时扩充泰盛楼菜品,她带着泰盛楼的李大耳来吃过好几次。
从老板的操作来看,制作姜撞奶并不复杂,仅仅把姜汁和热牛奶和在一起。
李大耳作为泰盛楼后厨的顶梁柱,看了制作过程,拍胸膛吹牛他做出来的一定会是一模一样的口感,结果就是稀巴烂,连牛奶都凝固不了。
眼看着老板又在冲奶,西晗忍不住猫过去。
老板一看是西晗,一乐:“你又来偷师啊!”
西晗闻言也不尴尬:“想这个味了。”
老板:“方法我都就教你了,凝固不起来就是人品问题了。”
西晗腹背中箭,她现在已经洗心革面了:“那我再试一试。”
老板乐得有个免费的劳动力,伸手指向姜:“那就从磨姜汁开始。”
西晗磨着手里的小黄姜辣得眼睛直冒眼泪,作为美食差评博主,她只知道姜,从来不知道姜下面还分嫩姜、老姜、黄姜……想起她妈妈让她去买老姜她买了沙姜被妈妈追杀。
西晗不由苦笑,妈,我认识老姜了,可我却在大清回不了家。
“小黄姜必须要当天去市场购买,姜块磨成姜泥,必须要过滤取最细腻的姜汁水。”
“鲜奶煮开,稍微凉一下……”(80度)
按照老板的步骤,西晗一步一步做下去,到了这里,西晗再一次困惑住了。“摄氏度”是1972年提出的,现在的世界根本没有统一测量温度的工具。
尤其做菜,什么火候,以大厨观察火焰的颜色为准,全靠经验。
西晗苦巴巴地望着老板,稍微凉一下怎么凉啊,救救我救救我。
西晗的目光太过灼热,老板一见乐得脸上开花。
老板渡过去,闻了一下牛奶的香气,十分自信地说:“去冲奶!”
“一次性就要把牛奶倒满,这会不会成冻的秘诀啊,就在于“撞”!”
“姜汁太多,牛奶太少,口味太辣。姜汁太少,牛奶太多,成冻不了。奶跟姜汁各味不多不少,必须要恰到好处!”
西晗拧着眉,提着奶壶冲姜汁,她的表情十分严肃,好像对待非常重要的人生角抉择。
胤禛看过去,她额头冒出细碎的汗珠,眼睛冒着光,咬着殷红的唇,极其认真。
“成了?”短短几秒内,生姜蛋白酶与牛奶中的酪蛋白发生反应,凝固了。
西晗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做得姜汁撞奶:“成了!”她现在好想尖叫!救命啊,妈妈我会做姜汁撞奶了!
老板点点头,呵呵笑:“看来你要开始走运了。”
西晗双手捧着姜汁撞奶,双目发光,弯着腰,姿态虔诚地端给胤禛:“四爷,您请。”
胤禛愣了下,他全程都看到了她做这姜汁撞奶的努力认真。
他以为她会自己吃。
西晗一双杏眼完成月牙,嘴角也翘着,把自己的喜悦成就热气腾腾地端到他面前。
胤禛拿过勺子,轻轻划开极“润”的姜汁撞奶,奶香和姜气丝丝缕缕,温柔地包裹着他的胃。
好像有一年,他咳嗽久病不愈,佟贵妃命人给他做可以碗姜汁撞奶。“广州来的厨娘说他孙子咳嗽喝一碗这个就会好。”胤禛谢过佟贵妃,佟贵妃是他养母,他甚少能带佟贵妃那处得到母爱,这是胤禛记忆中为数不多的关爱。
西晗偷瞄胤禛一板一眼的姿态,觉得无趣,板正端正的人,吃个饭都透着无聊。
可随后,胤禛端起碗,把姜汁撞奶一饮而尽。
放下碗正好与西晗略有惊讶的视线相交,胤禛的眼睛漆黑一片,西晗低下头躲避,每次看他的眼睛,都觉像在凝视深渊,无端生寒。
“我有钱。”胤禛冷不丁冒出一句。
西晗愣了下:“奴才以为爷身上没带碎银。”
【菜品:姜汁撞奶
来自胤禛的评价:奶味香醇爽滑,甜中微辣,温暖人心。
加分:5分。
注:恭喜收集到第一个十字评价。
累积积分:12分。】
四爷大好人!西晗又给胤禛端了一碗姜撞奶。
通州运河口,人潮涌动。
“死人了!”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声。
喝糖水的食客放下碗筷就要跑去围观。
胤禛站起来,跟着人群走。
等他们挤到前排,看见河道里飘着一具脸朝下男尸。
官府的差役来的很快,拿着竹竿捞尸。
“呀,这不是求明珠还女的老翁吗。”
等有人看清了脸,忽然说道。
西晗受不了这场景,退到一旁一直干呕。
“没见过死人?”胤禛忽然问到。
西晗难受的摇摇头。
“那真应该带你去看看黄河水患,十里河提漂满了淹死的民众,人头一个挤着一个,比蚂蚁还多。”
胤禛的声音阴森无比,讲述的场景如临其境成功的令西晗吐了。
西晗一吐完,胤禛拉着西晗站直,拿出一个小瓶子给西晗:“苍耳膏。”
苍耳膏通鼻醒脑。
西晗谢过胤禛接下。
胤禛视线往右一瞥,似乎看见熟人,压低声音:“回府。”
坐在回府的马车里,西晗开口:“奴才刚才听到老翁跟明珠大人有关系?”
胤禛:“我听到了。”
见胤禛没什么反应,西晗一时不知该如何回话。
胤禛言语平淡,可言语之中的轻蔑显而易见:“这不关你的事。”
西晗愣了下,迅速低下头,不再言语。
胤禛瞧见她的样子,难得解释了自己的想法:“你是有点小聪明,可这远远不够。”经商的凶险跟官场上的沉浮怎么可以比拟,跟朝堂上的那些老头子斗,怎么死都不知道。
胤禛摸了摸自己的佛珠,他就讲这么多,能不能体会他的好意,他也不在意,反正都要死,愚昧无知死的早点,聪颖敏锐死的晚点。
西晗皱眉沉吟,片刻后:“奴才叩谢爷的恩典。”
胤禛双目盛光,里面有夜光摇曳,也不知道想什么。
西晗心里直觉可笑,胤禛是瞧不起人,就是觉得她不行,罢了,既然已经跳脱他的后院,什么权谋争斗,她也懒得做,当个美食博主不快乐吗。
回府已到掌灯时刻,胤禛下车便往书房去,高勿庸笑着伸出手欲扶西晗下车。
西晗躲开高勿庸的手,从马车上跳下来,对着高勿庸道谢:“谢谢高总管,您辛苦了。”
因为胤禛对西晗的特殊对待,高勿庸对西晗高看一分。
也是聪明人,从小恩惠开始到大把的金银财宝,高勿庸虽没有被收买,给个好脸色还是有的。
只要不是背主,高勿庸愿意帮西晗小忙。
回到自己屋后,又带着桃酥去找霞光。
霞光深深蹙眉:“你在帮爷做事?”
西晗想不到霞光一语道破,点头。
随后茶盏重重地放在桌上,骂了一声:“你找什么死!”
西晗一愣,霞光的反应令人诧异。
霞光猛吸几口气,年羹尧,科隆多这些为了胤禛打下江山的功臣,事成之后都被胤禛给杀了。胤禛对外人有多冷酷,霞光看得是一清二楚。相比他对外人的丝毫不念旧情,对他内宅的女子就温柔多了。
可霞光也不能拿年羹尧跟科隆多举例,只能骂一骂西晗。
霞光:“宦海沉浮是你小女子能参与的!别到时候怎么死了都不知道!别以为爷对你另眼相待……”其实是冷眼旁观,“婉予我不会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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