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潮走进电梯。
电梯里闪着忽白的光，电子屏幕的数字时而模糊，时而清晰。
他按下关门键，电梯门却开开合合，没有运行。
电梯门的对面，整个墙都是镜子，迎面照出他的全身。
他上身穿了一件黑色半袖，领口很大，锁骨边有一道薄薄的阴影。
他审视的目光向下，看到兜口边缘有角白色，他把手伸进兜里，摸出一张轧弯的饭卡。
临走时随意穿的裤子，刚好是毕业那天的，淋了雨，受了潮，经过一夜又干了。
镜子照着面无表情的江潮，和他身后那扇合不上的门。门的右边有一个红色塑料电话，旁边写有一串号码，标记电梯报修。
江潮拿起电话，居然可以使用。
他迟疑一下，按照报修号码拨了过去。嘟嘟嘟，响过几声之后，电话当真被接通了。
“喂，您好，这里是善川仁信医院前台。”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年轻女性的声音。
江潮沉默。
善川仁信医院，那应该是一家已经倒闭的医院。
“喂？有人吗？”年轻女性又问了一遍。
他沉默了很长时间，撑着淡定的语气，慢慢道。
“您好，你们的电梯坏了。”
“你在电梯里吗？”对方问。
“是的。”
“那是老毛病。”电话里的人习以为常，“把电梯上的键多按几遍，试试就好了。”
说完，对方就挂断电话，电梯里又恢复一片死寂。
江潮看向电梯上灰色的按键，按照电话里说的，把所有能亮的键都按了一遍。
脚底下轰隆隆响了一声。
电梯门缓缓合上，传来一阵失重感。
电梯上行，电子屏幕闪烁着，显示B2。
门开了，又发出叮的一声，外面黑漆漆的，一股刺鼻的味道冲进来。
江潮没有出去，电梯门就又合上。
就这样，电梯停在B2，又停在B1，终于慢吞吞地来到了地上。
光线照了进来。
无数鲜活的声音也涌了进来，嘈杂的说话声，混乱的推车床滚动声，来回开门的吱呀声。
眼前是一道长长的走廊，地面是老式的白绿色水磨石地砖，右侧是一整排窗户，一格格的光影斜着投在地砖上。
来来去去的护士和家属，穿着很有年代感的服装。然而，大多数人都看不清五官，脸上是模模糊糊的一团。更有甚者，在移动着的干脆就是一片影子，仿佛是用像素极低的胶片相机拍出来的。
江潮从电梯里走出来。
大厅没有通向外界的大门，只有几面空白的墙。医院里的人在各忙各的，嘈杂，匆促。
大厅走过来两个护士，似乎在聊些什么。
护士甲：“哎，四楼的两个老顽固又吵起来了。”
护士乙：“一个庙里容不下两尊大佛，还让他俩一个病房呢？”
护士甲：“床位紧张，没办法呀，这两个病人的情况都差不多，肯定要在一块儿。”
护士乙：“这次又吵的什么事？”
护士甲：“不知道呢，听说家属全在，特别混乱，都没人过去解围。”
护士乙加快了脚步：“走，我们快点看看。”
两个护士说着，往楼梯口走去了。
江潮一边听她们说，一边在后面跟着，来到了住院区的四楼。
病房前，凑了许多看热闹的人。
江潮没往里去，反正他个高，看得见。
病房里也有挺多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天气热，那些人一边忙着吵架，一边忙着擦汗。
“赶紧换病房！麻溜的，祸害别人去！”一个男人指着病床，嚷嚷道。
那个被指着的床上，躺着个矮小老头，嘴里急着哎哟——哎哟——，仿佛病入膏肓，身体歪歪扭扭打了个结。
“凭啥说换就换，你算老几？”有个女人怼了回去。
“就这死老头儿，天天晚上瞎折腾，能让别的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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