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姜皎同姜翳将书信一一看了,又将布袋存放在姜翳处,只等时机妥当再归还回去。二人心中惊惶,姜皎更是茫然,回到房中,只呆呆躺着。又过了一会,竟是沈质玉回来了。沈质玉见姜皎面对墙壁,蜷着手脚和衣而卧,小孩子一般,担心她受凉,拉了棉被给姜皎盖上。姜皎感到沈质玉大手在自己肩头碰了碰,旋即如给人点穴一般,竟不敢动作。沈质玉又一阵窸窣,脱了外衣,睡在姜皎身侧。姜皎心道:“他往常睡觉都要抱着我。”如此如临大敌一般防备,沈质玉果然转过身子便来抱她。姜皎闻着沈质玉身上熟悉气味,一时难以忍受,却又生怕沈质玉起疑,只得故作梦铳,胡乱挥了挥手,将沈质玉推开了。沈质玉见她蹙眉睡着,笑了笑,凑近吻了吻姜皎嘴唇,便转身独自睡了。
姜皎又对着墙壁,方睁开双眼,伸手抹了抹嘴唇,心中却是突突跳动,又觉背后抵着生铁一般凉硬,心道:“不抱,也不给我盖被子了。”姜皎心中有鬼,竟似对不住纳兰初荣一般,更觉背心寒悚,仿佛她就贴在自己后面。如此胡乱想着,猛地回过头去,身后自然空空如也,只沈质玉已然沉睡。姜皎连忙又转过头来,心脑皆是一片乱麻,迷迷糊糊睡了片刻,便已是第二日了。
姜皎有意避着沈质玉,连净庐也再待不下去,于是早早出门。本拟去丰沮玉门散散心,但思及此处也是她和沈质玉胡闹过的,便灭了心思,只得在街上闲逛。如此四处走动,方觉南京城毕竟他乡,无一处可容姜皎归去,是故心中难免怔忪莫宁。正垂头走着,竟又到了李鸳别院前的巷子,偏又撞见李鸳也从外头进来。
李鸳见了姜皎,自然喜出望外,忙道:“你来找我?!”忽地想起昨日李恪行掌掴姜皎,又好生歉疚,不等姜皎回话,又道:“昨日真是对不住,你脸还痛不痛?”转眼去看姜皎侧脸,却见果是浮起红红的五根手指印。
李鸳急道:“我爹竟下手如此重!”说着便隔了衣袖去摸姜皎脸颊。
姜皎将他手挥开,不耐道:“我自己扇的。”
李鸳听她此语,更感不解,仍是目不转睛瞧着姜皎。
姜皎见李鸳目光灼灼,一时懒得应对,只摇了摇头,又沿着小巷踮步而走。
李鸳跟在姜皎身侧,见她神情有异,便道:“你是不是知道了?沈质玉?”
姜皎转过头来,仍是仰着头看着李鸳,道:“嗯,知道了,如何?”
李鸳道:“沈质玉同沈……沈魁山心性沉密、城府深阻,敢以纳兰一族性命为仕途相搏……”
姜皎见他以揭穿沈质玉面目自得,心生不快,打断他道:“行了,行了,呆子。”
李鸳急道:“你与这样的人呆在一起,终有一日……”
姜皎道:“终有一日,必遭反噬,到时候你再来说上一句活该。”
李鸳听她误解自己,连忙道:“我怎么会说你活该?你难道还不明白我的心?”
姜皎见他情深似海般注视自己,俨然欲泣,伸手拉过他衣领,与自己只隔方寸。姜皎细细打量了李鸳眉目一番,又摇摇头,道:“不明白。”
李鸳但觉姜皎吐气如兰,一时心旌荡荡,道:“我带你走,你跟我走。”
姜皎苦笑道:“带我走……”沈质玉却也说过这话。
李鸳点点头,道:“嗯!”
姜皎道:“这样罢,你先表示一下。”
李鸳道:“什么表示?”
姜皎道:“把你爹的印章偷出来给我,怎么样?”
李鸳道:“你……你要做什么?”
姜皎耸耸肩,道:“不愿意算了。”
李鸳道:“不是不愿意……印章关系重大……”
姜皎道:“你难道不信我?”
李鸳又摆摆手,道:“不是不信。”其实他连姜皎姓甚名谁仍一无所知,但李鸳尤是心道:“我此生若要如此疯癫一场,就是为她的了。”
李鸳打定主意,便道:“柳岸花溪旁有一艘船是我的,我常去那歇息,你今晚三更便在那儿等我。”
姜皎见他为了自己,竟全然忘记那日在丰沮玉门与李恪行立下的豪言壮志,心中又是感叹又是震惊,不由得那个旧念头再度浮起:“纵使没有沈质玉,我也不缺人爱。”
二人如此议定,姜皎便又回了净庐。正从正门前的大路走,恰巧碰见姜翳也从外头外来。
姜皎心中疲累,便靠着姜翳行走。姜翳心知姜皎郁结之处,于是弯腰将姜皎背起,道:“你去哪儿啦?”
姜皎不愿回答,只将头埋在姜翳颈肩。姜翳也不追问,转头蹭了蹭姜皎头发,如此沉默行走。
过了片刻,姜皎又问:“你呢?”
姜翳道:“我给七娘送信。”
姜皎道:“给谁的?”
姜翳道:“我不便询问,但应是什么锦衣卫罢,七娘已和那人如此通信数月有余了。我次次只送在巷中,那边便派一个家丁来取,我倒没跟过去瞧过。”
姜皎点点头,心道:“就是那个袖中绣着墨梅的锦衣卫了。”
二人回了净庐,沈质玉正坐在厅中,姜皎避无可避,只得走上前去。沈质玉见姜皎眼神飘忽,只在自己身边逡巡,怪模怪样,笑道:“怎么?”
姜皎与沈质玉情浓之时,往往央着沈质玉来抱,自己又坐在他腿上,双腿缠着沈质玉腰杆。这时姜皎心生隔阂,自是再做不出缱绻模样,只选了个椅子,远远坐下。
沈质玉见她今日倒是乖手乖脚,奇道:“不过来么?”
姜皎挠了挠脸颊,又转过身去,面朝庭院,心头想着应对之法。难道自己真要与他一刀两断?但转念思及今时今日,非沈质玉从乌疆救出自己和姜翳不可至,心中其实感激。况且沈质玉颇有手段,或许真能倚仗他来报仇。那么纳兰呢?此情魔之劫他人不能解脱,难道自己也必将堕入彀中?她脑中生出百个法子,却又觉得无一可用,正苦苦思索,沈质玉已站在她身后。
沈质玉见姜皎蹲坐在椅子上,脑袋搁在膝盖上,发旋也在使劲一般,于是蹲在她面前,道:“在干什么?”
姜皎深知沈质玉最会绕指柔的把戏,心头一面告诫自己,一面含糊道:“在看那个。”说着便指了指庭院中的泥巴,恰有一排蚂蚁绕着土堆而过。
沈质玉笑道:“看蚂蚁?”
姜皎点了点头,也不看他。沈质玉见姜皎偏埋着头,于是伸手将姜皎抱起,道:“蚂蚁比我好看?”
姜皎见他深邃双眼正噙着温柔笑意,一股倒春寒般凉意自脊骨攀升而上,干脆大大方方瞧着沈质玉。
沈质玉将她抱在怀中,二人坐在偏厅榻上,净庐阒静非常,无人前来打扰。姜皎给沈质玉如此抱着,相顾无言,如同果仁抱着果核一般,教她只是想哭。姜皎如此忆起沈质玉百样好处,便恨恨在他肩头一咬。沈质玉知道姜皎一向心思古怪,也不生气,只觉她生气腾腾地可爱。姜皎咬罢,沈质玉理了理她耳发,埋下头来,给了姜皎一个滚烫的吻。
沈质玉见姜皎仍呆呆地望着自己,便道:“想在这里?”
姜皎正天人交战,不料沈质玉此时轻浮,便伸手打了他面颊一下。这动作自然不重,沈质玉捉了她手,握在掌中吻了吻,道:“每每看着你在我面前胡乱放肆,我好像也活了。”
姜皎将头靠在沈质玉肩头,背对着他,瓮声瓮气道:“我真不明白你的心。”
沈质玉将她脸蛋扭过来,又吻了吻她嘴唇,道:“我明白你的。”
姜皎不知怎的便流下泪来,道:“那不公平!”
沈质玉道:“嗯?”
姜皎哽咽道:“难道死死活活的只有我一个?”
沈质玉见她双眸泪光闪动,眼尾飞红,暗自心惊:“她用情如此之深,到了计较得失的地步,也难作潇洒。”
姜皎等了片刻,仍不听沈质玉回答,心头沉了沉,便从他怀中挣脱。二人姑且算是不欢而散,姜皎乐得不与沈质玉交代,入夜后便出了净庐,随意寻了个街边凉亭挨到三更。
三更将至,姜皎便往柳岸花溪过去。却说柳岸花溪画舫无数,其中才子佳人往往对饮欢好,通宵达旦。姜皎行过一派通明画舫,却不知哪艘是李鸳的,如此徘徊了片刻,又有孟浪之徒前来搭讪,见姜皎玉面阎罗一般,才端着酒壶退了回去。姜皎心中更添不爽,于是站在桥头等李鸳来。
又过了一会儿,果见李鸳远远从长街本来,却是形色鬼祟,颇为好笑。姜皎也不作声,只在桥头看他。李鸳往其中一个小船中躬身进去,过了一会,想是见姜皎不在其中,又撩起船帘走了出来,站在岸上四处张望。姜皎看够了,便跳下桥头,走到李鸳身后,拍了拍他肩头。
李鸳见了姜皎,连忙拉住她手腕,二人一同进了船中。小船中只点着煤油灯一盏,绒绒映着二人。
李鸳将印章拿出来,捧在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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