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的清早,刘瑞英难得睡到了八点钟。起床时喻庆山已经放了鞭、扫了地,并且带秀竹去给同村的喻家长辈们拜过年了。
新年新气象,喻庆山也收拾一新。他穿着新做的中山装、黑裤子,又刚剃过头发,显得年轻了好几岁。脚上的棉皮靴虽是两年前买的,却也刷得干干净净。在他紧赶慢催下,秀竹和刘瑞英吃完早饭,也穿上新衣服和他一起出门,去给哥哥喻庆海一家拜年。
临出发前,秀竹跑进卧室,凑在秀水耳边问:“姐,你真不去拜年啊?”
秀水含糊“唔”了一声,翻个身又睡了。刘瑞英便道:“让她睡!辛苦了那么久,过年就让她好好睡几天!”
三个人冒着寒风出门,在喻庆海家拜了年、吃了茶就回来了。秀竹把蒋士芳塞给她的压岁红包交给母亲。刘瑞英打开一看,竟然是个两张五元钱的钞票,显然蒋士芳是把没来的秀水也算上了。她连忙用红纸包了十块钱,预备等一会儿给秀真。
人情往来嘛,有来有去的,这样大家才会都高兴。
初一这天,喻家两兄弟照例是要去给大姐喻庆华拜年的。他们这一辈共有姐弟三人,母亲走得早,喻庆华又是长姐又当妈,弟兄俩跟她都亲。
村里人都说喻庆华命好,她嫁去另一个村,丈夫名叫周贵忠,家里弟兄多,本来穷得叮当响。没想到嫁过去几年后,周贵忠出门跟人四处干活儿。也不知怎么的,渐渐地就认识了一些工地老板。如今自己组了一支包工队,在全国各地干活儿。
这年头,包工头可不是好当的。首先要有揽活儿的门路,等活儿干完了,还得有拿到钱的手段。手底下带一帮汉子出门在外,出了什么意外也要摆得平。周贵忠为人外圆内方,脑瓜子活络,带人出去能挣到钱,在乡村算是非常厉害的人物了。
自打周贵忠当上包工头,村里原先瞧不起他家的人都巴结起来。九十年代农民挣钱的活路太少了,谁不想跟他挣几个外快?跟别人打工,还怕年底结不上工钱,跟同村的熟人去,就算结不了账,也不怕他跑了不是?
丈夫手里既然有活儿,喻庆华当然也要偏帮自家亲戚,因此秀明结婚后,她就让丈夫把小俩口带上了,去年甚至把秀真也带上了。工地上很少需要女人,秀真和嫂子在那边负责烧火做饭,做点轻省活计,这两年着实挣到钱了。也因如此,喻庆海两口子对大姐感激不尽,大年初一是必要去家里走动走动的。
喻庆山在家等了片刻,喻庆海也带着儿女们过来拜年了。刘瑞英忙把红包塞给秀真,自然免不了一阵拉扯。喝了两口茶,喻庆海便招呼大家出发。家里刘瑞英和秀水看门,一群人分骑几辆自行车,带着糖茶点心,浩浩荡荡朝喻庆华家出发了。
等他们都出了门,家里才算清静下来。刘瑞英也不来打扰,秀水一直睡到中午过后才起床。家里偶尔有同村的亲戚们来拜年,都是爷爷那辈的,平时走动少,只有过年时来往一下。来了也不坐,喝两口茶便走了。刘瑞英等女儿起床,这才把年夜饭的剩菜热了热,两人不紧不慢吃起了饭。
第二天是初二,刘瑞英带丈夫和小女儿去娘家拜年,又是一去一天,至晚方归。去的时候高高兴兴,回来后脸上又有些郁郁的。晚上姐妹俩临睡觉前,秀竹才忍不住悄悄和姐姐吐槽,外公外婆越老越过份了。原来今天刘家三姐弟都回娘家去拜年,去的三个孩子中,外公只给了两个男孩子压岁钱,还说女孩们都大了,以后压岁红包就免了。
“就跟谁希罕他的钱似的,”秀竹撇嘴,“年年给我们的压岁钱,最后不都转手舅舅家吗?”
“那今年就不给刘子康压岁钱了呗,”秀水宽慰她:“反正来来去去的不过是个形式。”
虽然是形式,却也看得出来谁受重视,谁被轻视。刘瑞英真正生气的是,秀水虽然没出去拜年,喻庆海和喻庆华包红包时都没忘了她。偏是她自己的亲生爷娘,就连十五岁的秀竹都没给红包。说什么男孩子小,不就是看不起她生了两个女儿吗?
不过再恼火,过年也要和和气气的。睡了一觉起来,刘瑞英又欢欢喜喜地忙碌起来。因为这一天喻庆华、刘兰英和刘文强都要来他们家拜年了。
刘兰英跟姐姐处得最亲厚,大清早她就带着丈夫和儿女骑车过来拜年了。刘瑞英喜气洋洋迎出门去,把大家拉进堂屋烤火。看到刘兰英的大女儿伍爱娜时,眼前不由一亮。
伍爱娜比秀水小一岁,正是青春年少爱美的时候。大冬天里,她穿着新买的粉红色中长款棉袄,配上黑色健美裤,黑色皮鞋,衬得两条腿又细又长,十分明媚娇俏。
刘瑞英本来觉得自家两个女儿瘦瘦高高、模样儿又周正,已经很好看了。把伍爱娜一看,顿时就觉得秀水和秀竹的新外套有点土气。果然一分钱一分货,农村土裁缝做的衣服就是比不上街上卖的高级货。
她拉着伍爱娜的手说:“爱娜真是越大越好看了,这衣服真合身、真漂亮!”
伍爱娜便对大姨甜甜一笑,她生得极白皙,单眼皮柳叶眉,眉眼弯弯的,笑起来格外讨人喜欢。
“好看啥呀,”刘兰英在旁边痛心地说:“这棉袄薄薄的,我让她里头再穿一件小棉袄,她死活不肯!说不好看!冻病着了你就高兴了!”
刘瑞英摸了一把,果然那棉袄薄薄的,比不上自家做的棉袄厚实。伍爱娜的手冰冷,还犟嘴说:“我一点也不冷!大姨我不冷,刚坐自行车吹风了的!”
刘瑞英忙把人往火盆边带,说:“来烤烤火!烤一会儿就不冷了。”又回头招呼伍家小儿子伍爱今,“今子,你也进来烤火。”
十一岁的伍爱今却不怕冷。他长得黑壮,又穿了件半旧的黑棉袄,整个人都显得灰不溜秋,跟漂亮的姐姐天差地别。刘瑞英便看看妹妹,低声道:“你知道给爱娜买新衣裳,就不晓得给今子也买一件?”
“我的姐姐,你是不知道!”刘兰英嫌弃道:“给他买衣裳,他也不知道爱惜!初一穿着新衣服出去拜年,回家就烂个洞。把我气得……”
客人们在堂屋烤火喝茶聊天,刘兰英便和姐姐去厨房,一边整治饭菜,一边聊天。看到刘瑞英眼下一片青黑,不由心疼道:“我昨天就想问,你是不是睡得太少了?虽说要挣钱,也要当心身体。”
“没办法,年前订包子的人家太多了,”虽是抱怨,刘瑞英却止不住脸上的笑容,悄悄道:“我跟你姐夫一天才睡三四个小时。天天磨豆浆、蒸包子。年三十早上还蒸了两笼呢。”
“挣了多少钱?”刘兰英神秘兮兮地凑过去。
“一个腊月挣了这个数,”刘瑞英比出一个手势,刘兰英迟疑道:“……这是百?千?我的天!”
刘瑞英忙朝她摆手,示意她低调。刘兰英却是欢喜起来。三姐弟中过去大姐家最穷,看来去年打了个翻身仗。
“姐,我正要告诉你一件事,”刘兰英剥着蒜说:“我们那边要修路了。从县城南门修一条马路,笔直地穿过我们村。等新马路修好,大伙儿进城就更方便了……”
刘兰英嫁在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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