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若楠点点头，应下。
是该好好聊一聊，她不是个意气用事的人。纵使对他当年的不告而别有那么多的耿耿于怀，何若楠平静下来也觉得两个人该坐下来好好聊聊，至少给过去画一个完整的句号。
何若楠走到窗边，帘子被她拉开一条缝隙，路灯的光线透进来，她喃喃道：“聊聊吧。”
外头还在下雪，白色的雪花大片大片地落下，草丛里已经积了一层，反射着刺目的光芒。
季凌希在床沿坐下，低着头，等房门外偶然经过的声音走远了，才开口说话。
“五年前，我自杀了。吞的安眠药，没死成。”他好像在说一个和自己无关的故事，声音平静，没有什么起伏。
他不是说自己这几年过得挺好的吗？何若楠放在膝盖上的手指一跳，一股巨大的恐惧感向她袭来。
她想起季凌希发给自己的最后一条消息，问道：“是你说分手的那天吗？”
“嗯。”
“为什么？”
“我妈改了我的志愿，你猜到过的。”
何若楠还记得，那天她收到短信后就买了当天的大巴车票回来。她问了季凌希的邻居阿姨，阿姨说季凌希前一天和凌老师大吵了一架。她还在同学群里得知，季凌希收到的录取通知书是清大寄来的，不是南大。
季凌希笑笑继续说道，“填志愿的时候我以为她妥协了，或者是被我说服了，原来没有，都是我的一厢情愿。我妈只是在用另一种手段，逼迫我接受那条我不想走的路。”
“现在想想，其实有一次你在我家吃饭时，我妈说的话就已经有迹可循了，只是我没有在意。”
何若楠一愣，想起来了，那天凌老师说，选专业是一辈子的事情，不能由着自己一时的冲动和喜好，还得考虑毕业以后的就业问题。
她没有想到那不仅仅是凌老师对自己的人生建议，更是她为季凌希做出的选择。高考是影响一个人未来发展很重要的一步，对季凌希来说，不经过允许偷偷改掉他的志愿，比强势地要求他按照父母意愿来填写志愿，更让人难以接受。
“其实当年迟迟没有收到南大录取通知书时，就隐隐约约有了不好的预感。可我妈一直瞒着我，还总安慰我没事的，很快就能收到，我便也没多想。”
“你还记得那年八月初，我还在外公家时，和你说录取通知书寄到了吗？”
何若楠当然记得，那时候他们几乎每天都在聊天。
季凌希说他每天都在期待大学生活。他说等入学了想买辆车，早上送自己去教室。他说三餐一起在食堂吃，或者打包送到自己寝室楼下。他说晚上一起到教室或者图书馆学习，学够了就在校园里散散步或者到外面转转。
可惜全都成了幻影。
“我想让一中门房给我拍张照片发过来，我妈却一直找借口没去问，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后来回到家，拿到录取通知书，看到是清大的那一刻，终于瞒不住了。”
何若楠皱着眉听着，她可以理解当时那样的境况下，季凌希的绝望和无助。可她也曾经安慰过他，也曾经告诉他没关系的，不过就是一所大学，清大比南大要好，他们即使不在一所学校，一样不会影响感情的。她明明都和他说得很清楚了，为什么季凌希却视而不见？为什么这么多年甚至连一句话都不回呢？
“那时候你明明还有我，我们可以发消息，可以电话，可以视频，节假日我们可以见面。有这么多种选择，你为什么却选择和我分手，然后去……”
“自杀”那两个字太沉重，何若楠即使参与过那么多人的咨询，面对亲近的人，依旧说不出口。
她知道对遭受精神重创的人来说，很多事情没有那么多为什么，可她还是问了，她想要一个答案。
季凌希摇摇头，声音中充满绝望，“我控制不住自己。”
“八月初开始，我的状态就有些不太好了。一开始只是陷在自己的猜测和恐慌中，想问清楚，却又不敢细问。有时候会发一整天的呆，我妈这个人你也知道的，喜欢说教，心情就更烦闷了。其实我知道自己也有问题，大概是一直在逃避吧，不敢去问，害怕真相太残酷，害怕答应你的那些事情都没有办法完成。”
“但好在你一直都在和我联系，所以我努力调整自己，安慰自己不过是想太多了，等回家拿到通知书，一切就好了。可当我真正看到了通知书，我……”
声音戛然而止，何若楠看到他的头垂得更低了，双手搭在膝盖上，互相绞着，仿佛说出这些话已经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那天我到凌晨三点还没有睡着。平日里普普通通的一切似乎都在刺激着我。房间里时钟秒针滴答走着，像电流，一下下刺痛着我的神经。空调突然制动的声音响起时，整个人会感到恐惧，浑身战栗。窗帘缝隙透进来的一点点光线都让我感觉刺眼，即使紧紧闭上眼，用被子蒙住眼睛，那光线却好像具有穿透力，让我感到眩晕、恶心。”
放在以前，何若楠大概不太能理解，可她现在很清楚，因为凌老师当年偷偷改了季凌希的高考志愿，激发了他的抑郁，甚至出现了躯体化的症状。
“我给你发了条消息，告诉你我拿到了通知书，可接下来要怎么和你说，怎么和你解释，我却迷茫了。”
“我妈其实心里知道这样的行为不对，不然也不会一直瞒着我，直到我亲眼见到通知书，直到事情已成定局。第二天我和她吵了一架，在她的认知里，报考清大是最正确的选择，为了这个所谓的‘为了你好’，她可以不管不顾行为的正确与否，因为她相信，我即使现在恨她，以后也会理解她、感激她。”
“如果我真的能恨她就好了，痛苦和恨意转移到她身上，也许我还能好受一点。可是我做不到，我无法恨她。”
“她让我冷静冷静，她说都是为了我好。我不想听，我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可耳边却总是传来她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到后来似乎还混杂了别人的声音，甚至这些声音就出现在我耳边，仿佛有几十上百个人靠在我的肩膀，朝我低语。吐气时气息在脸颊爬过，很痒，好像有成千上万只蚂蚁。”
季凌希的胸膛剧烈地上下起伏着，他张着嘴大口喘着气，过去那些感觉如今回忆起来，依旧让人崩溃。
何若楠有些担心他，手掌在他背上轻抚，“难受就别说了。”
季凌希感激地抬头看她，摇了摇头，“没事的，只是有些激动。我现在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也学会调节情绪了。”
“让我说完吧，我欠你一个解释。”何若楠收回手，点了点头，“你说。”
她安静地听着，听他说好像有小人在脑子里蛊惑他，听他说抓了一把安眠药吃了下去，听他说意识清醒了一瞬间强撑着给她发了消息说分手，不想耽误她。
后来季凌希就陷入了昏迷中，等他醒来时，已经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
他情绪很不稳定，听到凌秀云接起何若楠电话时，害怕被她看到这样狼狈的自己，疯了似地抢过手机挂断，拒绝和她联系。
后来有一段时间的记忆仿佛缺失了，季凌希只能感觉到真实的自己在与周遭失去联系，不管是谁和他说话，都好像隔着一层膜。
他有时变得沉默、麻木、迟钝，有时又很激动、狂躁，他将自己封闭在躯壳里，将自己囚禁在密不透风的牢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own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