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小了些,但没停。郭子安和柏永言走后,驿站里剩下的人手更少了,事情却一点没少。而且更崩溃的情形出现了。
不知是临州府还是真天公不作美,最后一道水坝防线也决堤,将朝廷派来的救济银隔绝在外。昔日里丰饶的农田已经变成了汪洋。为了避免山体继续崩塌,昼鹤不得不带着大家一起到山顶平坡的一个小小龙王庙。
时汐忙着照顾病人,喂药、清理,几乎没一刻空闲。
当然,昼鹤比她更忙。这里只有他有官职,所有人也都只听他指挥。
“呕……”
一旁的老媪猛地吐出一口绿水,时汐连忙过去。粮食越来越少了,连带着药材也已经耗尽。她搀扶着老媪,那人几乎不剩什么肉,像一片枯黄的落叶。
“不碍事,不碍事。”老媪小声道,“时汐大人,你快去忙别的吧。”
时汐的脑袋也有些发晕,但她也知道,自己不能倒下,如果自己也倒下了,昼鹤怎么办?
“我去拿药。您先靠靠。”时汐道,费力的想将她靠到神像边,一双手从旁边伸过来,稳稳地托住了老人。
是昼鹤。他袖子挽着,手腕上沾着泥点。“我来。”他说着,把老妇人扶靠在自己身上,“去拿药。”
时汐点头,跑到药罐前。
药材都已经是煮了无数遍的,原本褐色的汤药已经变成茶色。
“我不喝了。”老媪喘着粗气,将茶碗推开,她的目光浑浊,隐隐有些湿润“我活到这把岁数,已经够了。把这些药,留给其余孩子吧。”
“不行!”时汐严肃道,连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其余人现在都还没问题,既然还有药,那怎么能因噎废食。”
“我原本有个儿子,和大人你也差不多年,也喜欢说这些我听不懂的文绉绉的词。”老媪靠在昼鹤的怀里,声音微弱,“前些年进京赶考去了,一直没回来。也不知道他如今怎么样了。”
“不知令郎姓名?”昼鹤接过时汐手里的碗,舀了一勺药,送到老媪的嘴边。
老媪勉强喝了一口,思绪仿佛飘的很远,“远山,我的儿子,陆远山。”
昼鹤舀药的手一顿,平静的再舀了一勺,语气沉稳,“您把这个药喝了,我答应您,帮您打听他。”
老媪顿时抓住了昼鹤得手,“真的吗?大人,您真的能帮我找到他?”
“当然。昼鹤大人可是庆祐四年的探花郎。”时汐眼见着老媪有喝药的意向,连忙补充道,“天下读书人都认识的。”
昼鹤似乎第一次听到别人这么说,有些不习惯,愣了一下。但还是点了点头。
老媪连忙强撑着站起来,就要给昼鹤跪下,被时汐一把拦住,折腾一番终于答应乖乖喝药,“一定要记得帮我找回远山!要告诉他,考不考得上,娘都无所谓,快回来吧。”
天又黑了,不知道是什么时辰,时汐被一阵窸窣声吵醒,头昏昏沉沉的,眼睛根本睁不开。迷迷糊糊间只觉得有凉凉的东西搭在了她的头顶,顿时舒服了许多。
今夜难得雨竟然停了。
不知过了多久,时汐终于睁开眼,远处,一抹月光透过残窗漏了进来,她看见昼鹤独自站在门口,周围的人都熟睡着。
似乎发现时汐醒了,昼鹤快步走了来,按住了正要起身的时汐。
“夫子还不休息?”
“你发烧了。”
几乎是同时响起。
时汐张了张嘴,果然发现自己的声音跟魄罗嗓子一样,摸了摸额头,是昼鹤浸了凉水的手帕。
两个人沉默了片刻。
时汐透过月色看向昼鹤。这似乎也是时汐第一次认真看向昼鹤。从前总有着夫子威名在,仔细想想,这人其实和前世的自己差不了几岁,但区别却很大。不知道什么时候,时汐就将昼鹤当成长辈来看待,当然也不知道何时,她忽然发现,昼鹤其实也不是传言中那样悲喜不闻于色的冷面书生。他也只不过是一个二十来岁的人,一个活生生的人,至少现在,她看得出,这个人眼里,是有很多复杂情绪的。
“夫子”时汐道,“你在想什么呢?”
“嗯。”昼鹤应了一声,“在想事情。”他停了一下,问:“时汐,这事完了,你有什么打算?”
时汐愣了一下,带着浓重的鼻音:“回书院读书?然后赚很多很多钱?”她自嘲式地笑笑,“我也不知道。”
昼鹤看她,定定地,语气很认真,“你的能力,不该只做这些。”
“可我……”时汐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到时候再说吧。”
一阵风吹来,带着雨丝,时汐觉得冷,缩了一下肩膀。
昼鹤坐到了时汐的身边,将快要熄灭的火拨的亮了些,脱下外衣,盖在了时汐的身上。
“夫子……”
一只手抓住了她想要脱下外袍的手。
“穿着,已经生病,就别再着凉。”昼鹤的声音还是很平静,带着某种令人心安的魔力,“我带你出来,也会好好带你回家的。睡吧。”
时汐抓着衣襟,外袍上的暖意透进来,脸有点热,应该是发烧所致。她没说话,只是把外袍裹紧了些。灰烬中的橘色光斑印在她和昼鹤只见明明灭灭,她只能看到昼鹤半张轮廓分明的侧脸,刚刚的话仿佛一根很轻的羽毛,在她心中最柔软处挠了一下。
第二天一早,时汐被一阵脚步声吵醒。不知是不是老天看她前世身子骨太弱,这次竟只休息一晚,就回了大半的血。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昨天那位老媪捂住了嘴。只见她朝时汐微微摇了摇头。
“官府查案!所有人,给我抬起头来!”一群身穿兵丁服制、却透着一股悍匪气息的汉子闯了进来,为首的是个刀疤脸,目光凶狠的扫视着惊恐的灾民,最终锁在了昼鹤身上。
时汐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昨天昼鹤曾提议换地方,但由于雨尚未停,且天色近晚,所以拖延了,没想到临州兵居然真的追过来了。也不知道郭子安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来人,给我把他拿下!”刀疤脸大步上前,语气倨傲无礼,伸手就要抓昼鹤的胳膊,却反被昼鹤摁住肩胛。昼鹤毕竟高,且不知道是不是练过,一下刀疤脸就变了脸色。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上!”刀疤脸急促向身后的官吏叫喊。
时汐急的下意识朝昼鹤身边走了一步,却被昼鹤一个眼神安抚下来。
“敢问阁下何人?隶属于哪位大人麾下?可有缉拿文书?”昼鹤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侵犯的威仪,一连三问,掷地有声。
刀疤脸显然没料到昼鹤会如此镇定,愣了一瞬,随机恼羞成怒,“少废话,老子的话就是文书!拿下!”
“谁敢!”时汐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猛地挡在了昼鹤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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