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趟拥挤的公交车,她被圈在方寸之地。
鼻息间有清爽干净的皂粉气息,让岑音想到冬日里落雪的山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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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音没能借到厨房,陈嘉寻在路边找了个果切店,给了老板五块钱的加工费,一盒整齐漂亮的蜜桃果切就拿到手了。
岑音有点尴尬,为自己当时脱口而出的提议。一旁,陈嘉寻从果切店老板手里接过袋子,道了声谢,余光里少女沉默且安静。
他们几次短暂的交集里,她似乎都是温和安静的,但这一次又明显不同。她垂着眼,纤长的眼睫掩了眼底的情绪,粉软的唇抿得很紧。
不是好情绪该有的神情。
“屋子里没有你要的东西。”
没什么情绪的一句话,岑音有些微怔地看向陈嘉寻,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
他家里的厨房,没有可以做果切的东西,可做果切能需要什么呢,不过一把刀、一张砧板和一个盒子。
他的意思是说,他们家从来不在家里起火做饭吗?
岑音没能想明白,只温淡地回了三个字:“没关系。”
她试图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屋子里也没收拾,很乱,不太适合招待客人。”
“那……是我冒昧了。”
倏地,陈嘉寻轻笑了声,他薄薄的笑声就这么直直敲在岑音耳膜上,岑音抬眼看身边的男生,藏在袖口的细白指尖蜷起。
“你平时也这么和人说话?”陈嘉寻也偏头看她,“用最软的声音说最硬气的话,堵得人哑口无言。”
“我……”岑音一时语塞,他是在说她刻薄么。
“我没有。”岑音为自己辩白。
而且,什么叫最软的声音,这样的措辞让她陌生又无措。
陈嘉寻显然并不打算在这个话题上继续,“我在前面坐公交,你呢?”
他应该是要去医院的吧,眼睫轻垂,岑音破天荒地撒了一个她不知道为什么要撒的谎。
“我也,坐公交。”
宁北路的公交站是她从前每天回家的必经之路,有哪几趟公交车,分别驶向什么方向,岑音都很清楚。
这里只有一趟会途径东林市人民医院的公交车。
岑音:“我坐32路,去市博物馆。”
陈嘉寻抬眼看她,濯黑的眸子,洞若观火的清亮,岑音有些心虚,垂眼的一瞬听陈嘉寻说:“32路,市医院。”
视线里的青灰地砖还渗留着连绵阴雨之后的水迹,深深浅浅,斑驳成一片。岑音有点后悔,她不该鬼使神差地撒这个谎,根本毫无意义。
可32路公交车没给她反悔的机会,不过一分钟,车子稳稳停在了面前。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间点的公交车竟异常的拥挤,岑音勉强在车厢中段找到一个扶手,身后站着个微胖的光头男人,脸上腻着油光。
过道里有人要下车,光头男人靠近她,蹭在她身后,岑音下意识皱眉。
第三次被蹭——
岑音粉软的唇抿得很紧,她正要转头,身侧的陈嘉寻却先她开口:“过来。”
沉磁温和的两个字。
岑音诧然,男生的手臂已经绕过她的头顶,抓住横杆,将身前圈出一块略显宽敞的方寸之地。岑音还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便已经被纳入了这方保护圈。
陈嘉寻把控着适当的距离,不会给她造成分毫的不适,可车上的人还是太多了,他肩胛处柔软的衣料还是时不时擦过岑音的耳廓,鼻息间有清爽干净的皂粉气息,像冬日里落雪的山林。
陈嘉寻回头看了眼光头男人,四目相接,他视线里带了明显的警告,光头男讪讪转过身,往下车门走去。
衣角被拉了下,陈嘉寻低眼,触上少女黑白分明的眼睛。
岑音:“我帮你拿着吧,小心弄坏。”
他一手护着她,一手还拎着那盒果切。
陈嘉寻没有推辞,将袋子递给她,岑音妥帖地将果切盒抱在怀里,水蜜桃清洗剥皮过后被切成了月牙的样子,软嫩的果肉看起来多汁饱满,入口一定很好吃。
岑音想起方绘茹。方绘茹就很喜欢吃蜜桃,每年夏天桃子平价的时候,她总是会买回来很多,变着花样地吃。
这孩子生下来,以后就是阿冶和音音的负担。
她想起方绘茹的话,脑子里还是很乱。
市医院比博物馆提前两站到,陈嘉寻准备下车的时候岑音将果切递给他。
“岑音。”
这好像是岑音印象里,陈嘉寻第一次叫她的名字。他声线沉磁,岑音两个字也咬得格外清晰标准。
陈嘉寻晃了下手里的果切,“多谢。”
他微顿,“注意安全。”
车子重新启动,隔着玻璃窗,医院门口人流穿梭,岑音看着身形修挺的背影没入人流,快步往门诊大楼的方向走去。
人潮涌动,寸头男生却格外惹眼。
*
陈嘉寻来到医院的时候,可可还在诊疗室,曹秀芳一个人守在外面,许是最近休息不好,她看着愈发苍老。
“你这孩子,怎么丁点不听劝呢,不是说好了不来么。”曹秀芳打起精神,看到陈嘉寻手里拎着的果切,眼眶又忽然红了。
昨晚陈嘉寻过来看可可的时候,小姑娘疼得躺在床上牙齿发颤,医生说这是正常现象,因为增殖的肿瘤细胞会刺激骨膜。
曹秀芳那个时候已经哽咽得说不出话,陈嘉寻走到病床前,拿过放在床头的故事书,“可可要不要听故事?哥哥讲给你听。”
故事讲的是一只小猴子去商店里买水果,少年的嗓音温和沉静,小姑娘听着听着便入了神。
一个故事讲完,可可的精神头似乎好了些,乌黑浓密的眼睫眨呀眨,软乎乎地问陈嘉寻:“嘉寻哥哥,那种大大的水蜜桃真的很甜吗?”
福利院的条件有限,孩子们的日常吃穿也节俭,即便到了盛产桃子的夏季也从来不会去采购那种又甜又大的水蜜桃。
小姑娘葡萄样的眼中充满了好奇,又有些失落,“其实今年夏天有好心的果农伯伯捐赠过一些,可惜我那个时候生病,没吃上。”
陈嘉寻眼底叠着温软,“可可想吃?”
“我……可以吗?”
我可以吃吗?
我可以吃那么贵那么好的东西吗?
我……这样的身体,可以吃吗?
陈嘉寻喉咙发梗,眼中却依然含笑,“当然可以,嘉寻哥哥明天就给你带来。”
当时曹秀芳站在病房外,目睹了这一幕,捂着嘴巴憋住眼泪。
多好的孩子。
可可,嘉寻。
可是为什么,凭什么啊。
眼下,这盒蜜桃果切又让曹秀芳喉咙发涩,“你也真是宠着她,这个季节要不少钱吧,等下芳姨转给你。”
“芳姨。”陈嘉寻打断曹秀芳的话,“可可的手术费还差多少?”
曹秀芳沉默,“大家七七八八凑了些,也收到不少捐助,初期的费用应该是差不多了。但这病,后期的恢复和疗养……”
可可能撑多久?
福利院又能撑多久?
“行,我知道了。”
“嘉寻。”曹秀芳抓住陈嘉寻的手臂,“你已经为可可做了很多了,如今出……可可这边有我,还有院里的一大家子,你也该把心思多放在学习上,想想以后的事。”
“芳姨。”陈嘉寻扯起个笑,“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
岑音始终惦记着白天在方绘茹和秦建兴门外听到的话,连晚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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