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回荡在整个诏狱，众狱卒闻言，面色纷纷变得精彩。
那位流大人为人，他们都是知道的。这流大人洁身自好，府里从未有个姬妾，是盛京城内无数女子的梦中情郎。
有权有地位，人品也好，谁不想嫁给他。
而如今，狱卒们竟然在诏狱里听见这样的事，流止要对任沿行——
“柳成玉——”流止声音沉了沉，他抽回手，用力握住任沿行的手腕将人挣开，任沿行又抓住他，两人挣扎之间，摔在了干草之上。
流止重重地压在了任沿行身上，任沿行闷哼一声。
狱卒们听得面红耳赤，互相对视眼。
任沿行睁眼，见流止正钳制着自己，面上虽无愠色，但那脸沉得可怕。
这人一向是个沉闷无趣的，任沿行这么一逗，人竟气了。
“流大人，气了？要不……我给你消消气？”任沿行笑了笑，他微抬腿，那戴着镣铐的脚竟探向某处。
好在流止眼疾手快，握住了他的脚，那戴着黑色手套的手轻而易举地握住了任沿行的脚，与那白皙的脚形成强烈对比。
竟在这昏暗里的牢狱里，生出几分耐人寻味的味道来。
“柳大人，不必了。你我向来不合，虽说不上讨厌，可也谈不上好。”流止看了任沿行的脚一眼，意味不明地道，“只是我现在也成为你的调戏对象了？”
任沿行笑道：“反正都要死了，找个男人发泄下也是不错的，流大人，这的男人，我也就看得上你一个。”
流止眸色一沉。
他身上淡淡的檀香味若有若无地传过来，即便隔着衣裳，他那结实的胸膛也有些硬。力道很大，只轻轻一握，便钳制得任沿行动弹不得。
亦或者任沿行压根不打算再挣。
看着眼前这人，流止真觉得此人即便如此落魄，还真是一点儿也没变。
谁不知任沿行这人生性放荡儿，手段了得。
要知道那失踪的司马怀安，曾经可是京城数一数二的纨绔，在京城里看见喜欢的就抢上马车，且是花楼酒楼的常客。
此人有一双邪魅的眼，带着邪气，将人盯着时，都让人有些后怕。当年他出生时，就有人预言此子非常人所比，如今看来，的确非常人所比。
司马怀安府中姬妾甚多，不仅是风月场所的常客，还强抢民男民女，也让他老爹司马瑞颇为头疼，毕竟这么下去不是长久之计。
后来，任沿行入了朝堂，他来后，那司马怀安自然盯上了他，司马怀安最喜美人，哪个合心意就抢过来。
谁知道，这司马怀安非但没抢任沿行，反而对任沿行鞍前马后，整日拜访，后来两人关系拉近，司马怀安更是收了心，不仅花楼酒楼不逛了，连那些酒肉朋友也不怎么见了，只守着任沿行。
谁不说一句手段了得。
就连那司马瑞，一平日里骂人吐不出脏字的文臣，见自己儿子如此，都私底下暗骂一句妖精。
而那任沿行没认识司马怀安之前，就将朝中不少人迷得神魂颠倒，和那些人喝酒谈天，好不放荡。
任沿行弯唇看他，这一墙之隔，无数狱卒都在偷听，企图听到什么惊天动地的消息。
流止扫了眼外边，压低声音：“你究竟想干什么？”
任沿行满意一笑，微微抬身凑近他，在他耳边道：“流大人，以往你我敌对，如今不如放下芥蒂，合作一番。我可以帮你审问那些犯人。”
流止顿下良久，目光慢慢移到他脸上。
任沿行瞧着他，知道他有所动摇，满意地收回目光，道：“流大人，这审问的那几个犯人很棘手吧，是不是皇帝故意刁难？我有把握可以帮你审问出来。”
流止冷笑一声:“好手段。”
那几个犯人的确难审，是难得一见的硬骨头，他昨日审了一日，也未审出什么来。
审问本就不是他分内之事，皇帝此举，他也知其中意。
但他还是接了旨。
任沿行则知道，此人与皇帝暗暗较劲，这审问，也是暗藏玄机。
“那柳大人帮我审问出来，然后我带柳大人去见陛下？”流止问道。
“流大人聪明，应该知道怎么带我去见。”任沿行道，“流大人，若你不答应，我就——”
事成之后，皇帝自然会赏流止，此时，流止便可顺水推舟将他推出。
很好的一盘棋。
流止沉默不语，他望着眼前人，想起了外边传闻，外边都在传，此人已是强弓末弩，恐怕早已死在了诏狱里。
但似乎他们都想错了。
从一介布衣到左相，任沿行付出得比旁人更多，也是因为他足够强大，他才能稳坐相位几年。
此人哪里是那么轻易就倒的。
流止笑了一声，他望着跟前人，任沿行果然还是那个任沿行。
似乎从来没有什么能打倒他。
“你真以为我怕你说出去？”流止沉声道。
任沿行见状，挑了挑眉，又凑近他道：“就算你不怕，难道你也不想要我这个机会么——”
流止目光盯住他半晌，才道：“好，我答应你。”
流止也猜得到，任沿行要见陛下做什么，是为通敌叛国一事。
多日来关在诏狱，此人非但没有颓废下去，反而愈发精神。
此人似乎是越挫越勇的。而他确实有勇气。
这样去见皇帝。
是孤注一掷。
这孤注一掷的勇气，可不是谁都拿的出来的。
“行，那我们待会去审犯人吧。”任沿行看着他，轻笑道，“流大人，先从我身上下来。”
“……”流止松开他，站起身来，他目光扫过任沿行，似在提防此人在做什么，可他这一扫，更加清楚地看清了任沿行。
任沿行手脚都戴了镣铐，行走之间，铁链之声阵阵，那白皙的手腕上，也印下了一道道红印。
瞧着怪可怜的。
任沿行察觉流止看他，他从来都知道自己生得好，瞧见流止这目光，则是挑了挑眉：“好看吗？”
流止眸色微沉，任沿行这人便是如此，为人放荡，恐怕死到临头都要调戏别人一句。
流止未回他，领着任沿行往审讯室去，任沿行瞧他这模样，弯了弯唇，随即跟上。
那些狱卒见二人出来，纷纷收回了好奇的目光，不敢再看。
审讯室内，那几个青年都颓然地坐在桌前，看见任沿行，眼睛亮了亮。
他实在是这狱中一抹亮色。
“流大人，还请回避一下。”任沿行道。
流止微微颔首，便走到外边去。流月正抱臂靠在门口，见自家大人出来，上前问道：“大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方才在外边，也听见了牢房里的声音，他知道自家大人不会那般，一定是那柳成玉……
“无事。”流止眸色微沉，还有身上若有若无的香味，都是方才任沿行抱他沾上的。
流月见自家大人沉默，知道他在思索，也不打扰。
半晌，流止才开口道：“柳成玉想见皇帝，我与他做了个交易。”
“大人就这么放心交给他？”流月问道。
“他如今这模样，还能动什么手脚。”流止道。
流月点点头，也是，如今柳成玉失势，可谓是众叛亲离，他还能做什么呢？
夜幕低垂，任沿行打开牢门，他从里走出来，丢了一血书给流止：“这都是他们交代的，流大人，明日去交差吧。”
流止接过一看，字字泣血，刻骨铭心，也不像是假的。流止将血书收进怀里，任沿行的办事能力确实无人能及，任何事情在他手里似乎都能迎刃而解。
流止也猜得到，明日陛下赏赐，他若将任沿行推出，此人也算是立功。
功虽小，但此人恐怕不必再饱受牢狱之苦了。何况此人若能走上大殿，皇帝怕引猜测，恐怕不会让他再回来。
聪明。
但流止总觉得，除此以外，还有别的。
多年来的相处，流止对此人也算是熟悉，此人在朝廷上策论惊人，每每提出想法，都令人惊艳。总是不按常理出牌。
流止沉了沉眸，他将帕子收好，转身就走：“柳大人，明日见。”
“明日见，流大人。”任沿行弯了弯唇。
流止一走，那几个狱卒便押着他送回了牢房，转身钻一堆讨论方才之事去了，只不过，这事关流止，他们也不敢过多议论。
牢狱里昏暗的光闪烁着。
任沿行坐在墙边，撕下衣服一角，咬破手指在上面写字，后再放回干草底下。
做完这一切，任沿行抬头看向那扇他经常看的小窗。
这扇小窗，他已经看了无数个日夜，今后，是不用再看了。
“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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