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指甲小巧圆润，上面还涂着粉红色的蔻丹，原本应是轻轻拨弄琴弦的，此刻却整整齐齐地被连根拔出，沾着暗红色的早就干涸的血迹，触目惊心。
究竟是受到了什么样的严刑拷打，多么惨绝人寰的折磨，只是看到一眼，就让人心疼得不行。
苏玖捧着破布包的手都开始剧烈地颤抖，积攒了一天的忧虑与痛苦在这一瞬间如同洪流般倾斜而下。
不知何时从眼眶溢出的泪水断线珠子似的坠落，打湿了布料，晕出一块块深色的痕迹。
喉咙里有什么东西梗着不上不下，将那些想说的话，意图宣泄的痛都死死地堵住，亦如曾经鲜艳活泼的小姑娘，此刻已经冰冷又沉默地躺在了某个寂静的角落。
死死地攥紧手中的东西，那双凤眼早就被蛛网的红色裂痕包裹，满是恨意。
她恨这个吃人的世道，恨那些人可以这么轻易地夺走他人性命，甚至于取乐，或是用以当作威胁警示的手段。
也恨明明知道会如此，却那么无力的自己。
“对不起……”她沙哑了声音，艰难的挤出三个字，细小得很快便消散在这寒冷的夜里，没激起半点水花。
对不起，没能实现承诺。
对不起，没能给你一个温暖的家。
黎明到来前最为黑暗。
可这样的黑暗会持续多久？
她清楚不会很远了，可为何知道结果，过程仍是这样难熬。
苏玖蜷缩着蹲下，将那孩子仅剩的东西按在胸口，“别怕，姐姐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
小陆的身体素质很不错，第二日就醒了过来，不过对于是谁撞了他这事，还是不清楚，只以为是什么意外之类，乐呵呵地说是自己命大。
但季卿鸿对于原因自然是心知肚明，悬着的心也终于能稍微放松，但并不想让对方知道太多，见他精神还不错，便给人放了一段时间的假，让他老婆过来照看，又拨了点人手保护。
而他本人则是又跑到了苏玖家里。
因为接连发生的事情，让他们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低沉，一时没法恢复到原先那种腻乎的状态。
季卿鸿虽然担忧自己的能力，略有挫败，但还是挡不住与心爱之人统一战线的念头。
毕竟大不了就是两个人一起死。
就算他再想让她可以好好活下去，却也知道两人如今处境到底有多凶险。
整整想了一夜，他也算是稍微想通了些，畏首畏尾难成大事，况且自己作为男人，总不能连自己爱人从前的思想高度都没法达到，任由她一人孤单地斗争吧。
所以现在的主要原因还是苏玖。
那晚她最后甚至不知道是怎么混沌地进了门，第二日眼睛肿的不像话，连某人敲门时都把头埋在枕头里，不愿起身去开。
好在季大少爷原来拿着钥匙去配了把新的揣在身上，不然恐怕难进家门。
但看到她消沉的模样，男人原本的一腔热血也不知如何发泄，只能心疼地爬上床跟苏玖一起蒙头大睡，头挨着头，肩抵着肩，偷得半日安闲。
两人都没能好好休息，此刻便也显得更加珍贵。
直到太阳西斜，门口的动静将浅眠的苏玖吵醒。
感受到横在腰间的胳膊，目光缓缓移动到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自己搂在怀里的季卿鸿，她淡淡地叹了口气，轻手轻脚地下去查看情况。
季卿鸿是在两道女声的谈论中睁开眼的。
“不是说了过几日再来吗？怎么才过了一天就急匆匆地从学校出来了。”苏玖有些苦恼的捏了捏鼻梁，对于不听自己话的小姑娘，只剩下担心与无奈。
“可是姐姐说好了给我寄信，今天的那份我等了一早上，外加一个下午，都没有收到。”玉兰身上还穿着学校的校服，单边的麻花辫垂在肩头，与寻常的学生妹没有两样。
她委屈了神色，“我担心姐姐，所以来看看情况。”
“胡闹。”
女人难得对她发火，只觉得一阵后怕，却也在冷冷地说完两个字后，又软了声音，“姐姐不是不让你来，只是为什么不能等再过几天呢？最近情况多危险，茉莉已经被抓住了，你难道想让姐姐再失去你吗？”
“姐姐……”玉兰抿着唇，弱弱地叫她，“可是，我也不想失去姐姐。”她走上前，拿出洗得干净如新，散发着香味的手帕塞到苏玖手里。
“顺便再把手帕还给姐姐。”
苏玖最受不了她这副小模样，知道错后软软地撒娇，还用那双水润的大眼睛眨巴几下，任再心硬如铁的人都会原谅她。
收下那张淡红色手帕，苏玖又哪能再舍得说什么重话，“好了，既然见也见到了，东西也还了，这下可以乖乖回学校了吗？”
没达成目的的小姑娘皱了皱鼻子，还想争取，“可是——”
“没有可是。”她淡淡回应，“明天我会给你写信的，乖乖在学校里等着就行，直到我在信里说了可以出来，不然就是风头还没过。”
这次不等她再说什么，就领着人走到了季卿鸿特意安排接送她上学的车里，“乖，别让姐姐担心，也不用担心姐姐。”
说罢就将车门合上，目送着玉兰可怜兮兮的小脸贴在车窗上，还依依不舍地不愿离开。
车子发动，渐行渐远，直到连空气中的尾气也没法瞧见。
“怎么还在看。”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这么舍不得干嘛把她送那么远，放在身边不就好了吗。”
某人早就醒过来，偷偷将她们的对话听了个完整，此刻正站在苏玖后面散发着酸溜溜气息，只听语气就格外明显。
他怎么会不知道女人的用心良苦，学校不管怎么样都是个非常好的庇护，比放在他们身边要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季卿鸿就是嫉妒，凭什么她如此苦心孤诣地只为护住那个女孩，自己什么时候享受过这种待遇。
从昨天一见面，两人的相处就显得他才是那个外人，或是个保护臭丫头的工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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