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公主容芷含泪离席。
丝竹之声再起,便显得格外刺耳,怎么也续不上方才的和乐融融。
殿中气氛微妙,人人自危,连杯箸相碰都小心翼翼。
“啪嗒。”
一声轻叩,容傅搁下了手中白玉箸。
“父皇。”他含笑起身,遥遥一敬,“今日是九弟生辰,家宴之上,本该欢声笑语。芷妹年少任性,扰了父皇与诸位雅兴,是为兄们疏于管教。”
说罢,杯中酒饮尽,目光含笑地望向对席的齐王容岂。
“话说回来,六弟久镇西山大营,军威赫赫,一手剑法更是名动京华。今日家宴难得齐聚,不如舞剑一曲,既为九弟生辰助兴,也让父皇和我等,见识我大周将士的雄风,一扫沉闷之气,如何?”
容锦心底冷笑。
这便是她三哥。君子之剑,杀人不见血。
此举看似解围,实则不过是将火从自家妹妹身上,引到了政敌脚下。
武将在宫宴之上舞剑助兴,本是常事。
可今日不同,前有五公主殿前失仪,龙颜已是不豫。
舞得好了,炫耀武力,有威慑君父之嫌。
舞得不好,便是御前失仪,贻笑大方。
无论进退,皆是坑。
满殿目光,霎时间从那场未竟的儿女情长,齐刷刷地转向齐王容岂。
容岂坐在那里,并未立刻起身,只将案上那樽烈酒仰头一饮而尽。酒水入喉,辛辣之气直冲头顶。
“既然三哥有此雅兴,”他抬起眼,直直看向容傅,“那臣弟,便献丑了。”
周文帝不置可否,只淡淡颔首,算是准了。
容岂长身而起,行至殿中,先解下腰间战刀,交予内侍。
此刀随他久经沙场,煞气厚重,不宜在御前出鞘。
他此举,是明明白白地告诉御座上的君父,他呈上的,是臣子的剑,而非将军的刀。
“铮——”
一声清越的剑鸣,如龙吟出鞘,压下所有窃窃私语。
殿中烛火,似被剑气所惊,猛地一跳。
容岂手腕一抖,挽了个剑花。
那剑光如一泓秋水,在他身遭流转,寒气森然。他脚下步伐沉稳,每一步都带着千军万马的韵律。剑锋或劈、或刺、或撩、或扫,没有半分花哨的招式,皆是战场上凝练出的杀伐之气。
剑风呼啸,吹得众人衣袂翻飞。
满殿宾客无不为之震慑,屏息凝神。
周文帝看着殿中英武如虎的儿子,紧绷的下颌线条也柔和了些许。
容傅端着酒杯的手悬在半空,脸上笑意淡去。
可就在此时,变故突生——
一名宫女端着银壶,正垂首穿行席间添酒。
她莲步轻移,悄然无声。却在行至靠近容岂剑舞范围的边缘时,脚下突然一个趔趄!
随着短促的惊呼,她身形一歪,竟直直朝着那片流转的剑光扑去!
太快了!
众人只来得及倒抽一口凉气。
容岂正沉浸剑意之中,酒意与被算计的愤懑交织,心弦紧绷。眼见人影扑来,他未及思索,身体已凭沙场本能做出决断。
非闪非避,直接反击!
他手腕猛地一转,剑锋未向前,剑背向上迅疾地一挑,重重击中宫女手臂。
只听一声骨头错位的闷响,伴随着宫女淒厉惨叫,她手中酒壶脱手飞出,滚烫的酒液在空中泼洒开来。
全场哗然!
一片混乱中,容锦的坐席离得最近。
她的呼吸一窒。
她看得分明。
一颗深褐色的松仁,沾着酒液,从宫女翻飞的裙角下滚出。
它在地面上转了几圈,最终悄然停在容锦的桌案底下。
她猛然抬头,望向纪君衡。
他像是等候已久,在她看过去的那一瞬,他不仅没有半分闪躲,反而迎着她的目光,笑了一下。
——让场面,越乱越好。
容锦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的动作却快过了思绪。
她霍然起身,身形剧烈摇晃,像被眼前变故骇住,一手撑向桌案。指尖失了力,竟将整张紫檀木矮桌带翻在地。
满桌的佳肴玉食、奇珍异果、杯盏碗碟,尽数倾覆!
容锦跌坐回圈椅中,脸色苍白,胸口不住起伏,藏在袖中的另一只手,掌心已全是冷汗。
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不是吓的。
她飞快扫过地上残局。
那颗惹祸的松仁,混迹在满地散落的果核与干果之间,再难分辨。
“皇兄!”
容准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他从席间冲出,“皇兄,你没事吧?有没有伤着?”
孩童温热的掌心贴着她的皮肤,带着全然的信赖。容锦反握住容准的手,勉强一笑,轻轻摇头。
这边动静未平,殿中央,一股煞气冲天而起。
“贱婢!谁指使你的!”
容岂双眼布满血丝,酒气上涌,烧得他理智全无。他本就因容傅的挤兑满腹怨气,此刻见自己竟在御前失仪,更认定这是对方精心设计的圈套。
那宫女抱着手臂蜷缩在地,抖如筛糠,还未开口求饶,一道寒光已抵至眉心。
容岂手中长剑在烛火下映出冷光,他俯视着地上的宫女,眼神狠厉,如同审视俘虏:“说!是不是有人指使你暗算本王?是想让本王在父皇面前出丑,还是想要本王的命!”
他这一声怒吼,震得殿中宫灯都晃了晃。满殿宾客噤若寒蝉,谁也没想到,一位亲王会在御前如此失态。
高台之上,十二旒冕后,周文帝的脸色已难看到了极点。
幼子生辰,本该是天伦之乐,先有公主逼婚,再是亲王伤人。这一桩桩一件件,哪里还有半点皇家体面?
“放肆!”
周文帝一掌拍在龙案上,声响不大,但天子之怒,沉甸甸压在每个人肩头。
“容岂,你眼里还有朕这个父皇吗!殿前持剑行凶,你当这里是西山大营!”
若在平日,容岂尚能听出警告。可此刻,酒精与屈辱冲垮了他。他非但未收敛,反而生出一股悲愤。
他猛地抬头,直视君父,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变调:“父皇明鉴!儿臣身经百战,若非此女行迹诡异,儿臣怎会失手?此女分明是刺客!有人要害儿臣!”
他说着,目光如刀般射向容傅。容傅端坐席间,面露惊愕与痛心,仿佛对弟弟的指控毫不知情。
这副嘴脸,彻底点燃了容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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