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猜测太过令人震惊,路昙说话的声音下意识大了些。
凌知许面露无奈,抬扇轻轻敲了下路昙的发髻,她顿时反应过来自己身在外面。
好在他们走的是小路,附近并没有什么人。路昙心虚地揉了揉脑袋,没同凌知许计较这稍微有些逾矩的举动。
路昙想了想,压低声音道:“不过就算他们将海物与盐掺在一起运输,也不会影响海物的咸度吧。”
就像把红豆和绿豆混装在一个碗里,只要不将它们压成豆泥,分拣出来的时候该是什么样子,就还是什么样子。
“或许是运输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海物的口感出现了问题。”凌知许沉吟片刻,继而道,“但现在只是猜测,等那些人换了银票后才好下定论。”
“你就这样笃定,他们很快会去钱庄兑换银票?”
路昙平日里不太喜欢带着银票,那东西太过麻烦,想要用钱还要先跑一趟钱庄,将里面的钱兑出来,不如银子使用着方便,从钱袋里拿出来就能直接花。
况且大洵各家钱庄的银票还不互通,今天在李家钱庄换了银票,明天进了王家钱庄,手上的银票便是废纸一张。
凌知许耐心解释:“在大洵律法中,偷运私盐是杀头的重罪,有胆量做出这种事的人,手上必然很缺钱。”
路昙这下彻底听明白了,缺钱的人拿到了银票,自然会想办法尽快从钱庄兑钱出来,凌知许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路昙不由得回想起雅间里几个醉月楼伙计的表现,除了一开始被叫进来的那个伙计,其他人应对凌知许的问话时都算不上游刃有余。
“你还记得那个负责采买的伙计么?我瞧他看起来很紧张,连话都说不利落,不像是能做出偷运私盐这种事的人吧?”
再开口时,路昙话语间明显多了些斟酌着的犹豫。
凌知许并未直接反驳路昙的观点,他只道:“我倒觉得那人并非紧张,而是急于掩饰。对一些人来说,适当的示弱是一种保护自己的手段。”
路昙随性踢了两脚地上散落的石子,无奈地叹了口气,“话虽然这么说,但这件事查到现在,和松涧镖局好像还是没有什么直接的关联。”
醉月楼因为松涧镖局近日“闹鬼”的流言,拒收了刘家委托松涧镖局送来的货,选择从其他新的渠道收购海物。
但从其他渠道收购来的海物品质不佳,导致制成的菜品出现了口感上的问题,甚至还疑似有被卷入偷运私盐一事的风险。
醉月楼,新渠道,以及经手海物的人,都是应该怀疑的对象。
路昙想来想去,想得头顶都要开出花了,可她依然不觉得这件事能和八百里之外的松涧镖局扯上关系。
它看起来太像一场巧合了。
路昙沉默着,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或许在不经意间,她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点。
“刘家给醉月楼提供了几年的海物,从未出现过差错,为何偏偏会在今年,选择将这批海物交给松涧镖局来运送?”
凌知许的话仿佛一支铮铮作响的穿云箭,将路昙方才还处于混乱中的思路震了个清醒。
路昙忙道:“难道他们早就知道,这批货会在去往都京的路上发生意外?”
因为知道会发生意外,所以今年不能再用同往年一样的方式运货,只好找到松涧镖局,请镖师来护佑这批货物一路平安。
凌知许唇角微勾,眼中多了些赞许的神色,“这就要等滨州那边带回来的消息了,舒径舟早就已经安排都京的人过去调查了。”
路昙沉吟一瞬,试探着问:“你觉得松涧镖局会不会参与其中?”
人死又不能复生,世上若真的有活死人肉白骨的医术,那妙手怕是早已被奉为都京座上宾,大洵也无需皇权更替了。
倘若有人买通了镖师,互相配合着唱了这一出好戏,松涧镖局就变得没那么清白了。
“松涧镖局必然不会做偷运私盐的事。但松涧镖局的名声烂了,醉月楼也好,不醉月楼也好,都不会再信任松涧镖局。镖局一旦失去了人们的信任,垮掉是早晚的事。”
路昙没有接话,凌知许看起来很相信松涧镖局有自己的底线。但她与松涧镖局如今的掌事人才只见过一面,很难说得上信任与否。
舒径舟这个人无论是外表,还是言行举止,都很符合话本子里那些翩翩公子留给路昙的印象。
他是个好人么?
或许是吧。
但想到舒径舟昨日提及灵犀法师的判言时,一瞬流露出的略有些明显的迟疑,路昙愈发觉得此事必然还有隐情,只是他不想在众人面前说出口罢了。
不过太后怎么会为了松涧镖局,特意去请静虚观的法师?
路昙问:“凌知许,你知不知道太后为何那么重视松涧镖局的事情?静虚观的灵犀法师可没那么容易请出山吧?”
凌知许挑眉道:“这么了解灵犀法师的脾气?是那个茶水摊的老板同你讲的?”
路昙点了点头。
不对,他怎么连她同茶水摊老板讲过话都知道?
难不成从那时候开始,他就在后面一直偷偷跟着她?
路昙不由得轻啧一声:“你这人也真是沉得住气,我一路过来,你就一路跟着?个子长得那么高,倒是会挑个好地方藏着。”
路昙在茶水摊喝茶的时候,并非没有留意自己附近的情况。
但都京城的人都顾及着松涧镖局“闹鬼”的流言,哪里会往这个方向走。她余光里连个人影儿都没瞧见,谁知道凌知许到底躲在了哪里。
他有这身功夫,不去当侠盗真是可惜了!
看着少女脸上的神情变了又变,凌知许喉间溢出一声轻笑,“又在心里编排我?”
“才没有!”路昙心虚得赶忙叉开话题,“你快同我说呀,你不是什么都知道么?”
这座都京城里发生的事情,似乎就没有凌知许不知道的。若非她见识过他的真容,怕是会怀疑他是不是比旁人多生出几只眼睛和耳朵。
凌知许收回了目光,温声道:“舒径舟的母亲与太后是手帕交。太后进宫前,两人常常骑马出游,一去就是好几天。”
两个家世显赫的姑娘结伴去城外玩,那不是全都京的人都知道了么。”
像是知道路昙在思考什么,凌知许解释道:“都京民风不如勉城开放,她们骑马出游的时候需得着男装,避人而行,所以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多。恐怕在大多数人看来,太后这次出手是提点松涧镖局的意思。”
既然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多,你又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路昙抿了下唇,将想说的话咽回到肚子里。不必问出口,她早就已经知道答案了。
路昙不是傻子。
在这样敏感的时期里,她未曾递过拜帖,便倏然出现在松涧镖局,属实太过失礼。只因有凌知许在一旁作陪,舒径舟便和颜悦色地招待她,还愿意与她签订调查流言的委托。
舒径舟之所以这么做,并非是信任她,而是信任凌知许。
况且他们的身上流淌着一样的气质,那是与路昙全然不同的,经这座都京城熏陶又晕染出的风流气度。
在勉城时,凌知许只说他是个做生意的。但现在看来,他家中怕是非富即贵,就算他身上挂着一官半职,路昙也不会觉得突兀或是奇怪。
毕竟他那双时常带笑的眼睛在望向旁人时,还盛着些许仿佛看透了世间一切的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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