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弱却急促的六声连响,而后是一片平静。
门外的人动作放的很轻,像是在试探屋内的反应。若不是瞥见凌知许无声地揉了揉眉心,路昙都要以为自己方才听到的敲门声是幻听了。
“进来吧。”凌知许说道。
话音刚落,雅间的门被缓缓推开。
来人头顶桐木冠,一身利落的靛蓝短打,肩上斜挂着粗布小包,腰间拴着剑,眼中炯炯有神。
他抬眼对上路昙打量的目光,露出近乎于谄媚的讨好的笑。
——居然是容时!
容时关上门,飞快地凑到凌知许身前,随后朝着路昙用力地作了个揖,算是向她问好。
路昙瞧着容时这副过于浮夸的做派,险些笑出声音来,她连忙喝了几口香饮子做掩饰。
凌知许问:“今日怎么不走窗户,知道敲门了?”
“这不是有路姑娘在嘛。”容时笑嘻嘻道,“公子,我做的难道不对么?”
容时走窗户或是走门,和她有什么关系?
路昙还没理清这其中的关联,便听凌知许轻咳一声,继而开始向容时询问醉月楼后厨和仓库的情况。
想来在他们还没来到醉月楼的时候,容时就已经听从凌知许的安排,潜入醉月楼内部暗中进行探查了。
能让凌知许这般上心,这家醉月楼的背后,怕是真的有什么问题。
开始汇报后,容时收了笑脸,整个人都变得严肃起来。
“醉月楼后厨地方还算开阔,几个主厨一直忙的团团转,脚都不沾地的。”
“他们仓库的门口有人看守,我转了一圈没有发现窗户,暂时还不清楚里面的情况。白天贸然闯进去容易打草惊蛇,等天色黑些了我再想个法子混进去。”
凌知许听着,时不时地点点头,眉头微微皱起又缓缓放平。
等容时将探查的情况一一汇报完,路昙已经吃光了一整盘油焖笋。
容时默默站在桌旁,视线飘来又划走,似是在等待凌知许开口吩咐接下来的任务。凌知许却从桌上取了双新筷子,夹了几块摆在远处的菜,放进了路昙面前的碟子里。
容时瞳孔微缩,一时更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站得更笔直了些。
屋内寂静了太久,容时忍不住吸了吸鼻子,醉月楼的菜是真香啊!
路昙一抬头便瞧出了容时的局促,她问道:“你吃过饭没有?这么多的菜两个人也吃不完,要不坐下来一起吃?”
容时肩膀一松,“多谢”的多字还没说出口,便听见自家公子冷冷地丢下一句“他不饿。”
他哪里不饿,他一大早连饭都来不及吃就开始给公子跑腿,到现在已经快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醉月楼不愧是都京城最红火的酒楼,只是看着桌上这些菜,他便觉得胃口大开,恨不得立刻就坐下来,举起筷子填饱自己的肚子。
但公子已经开口了,容时断然不会拂了他的面子,于是只好带着歉意笑笑,“路姑娘你慢慢吃,不必管我。”
容时嘴上虽这么说,心里却盼着路昙能再帮他说几句好话。
他家公子出身平民,没有那么多的顾及,往常路昙不在的时候,他都是与公子同桌而食。
公子这么在意路姑娘,路姑娘只要肯开口帮他说几句软话,公子就能让他坐下来吃饭了。
谁料他话音刚落,路昙还真就埋下头来,只顾着扒自己碗里的饭菜吃了。
凌知许点的菜虽然种类多,店家实际装盘的量却并不算多。路昙咽下最后一口菜,才有了些许饱意。
这么一想,倒是她错怪他了。
路昙轻轻放下筷子,心满意足地向后伸了个懒腰。再抬眼一看,雅间内除了坐在对面的凌知许,哪还有第三个人的影子。
路昙眨了眨眼,忽然有些发懵,“容时呢?”
凌知许抿了口茶,不紧不慢地回答着她的问题,“去做他该做的事了。”
路昙“哦”了一声,又碎碎念道:“容时也真是的,怎么走的时候连个招呼都不打。”
凌知许倏地笑了,将路昙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是啊,怎么走的时候连个招呼都不打。”
发觉对方在“挖苦”自己,路昙面不改色道:“不过话又说回来,若真是有要紧的事情,不得不尽快离开,也不好说他什么不是?”
“路姑娘倒是伶牙俐齿。”
凌知许并不打算戳穿路昙的小心思。
她之所以急于从勉城离开,大抵是因为他当时多问了一嘴松涧镖局的事情,让她心中起了疑。
既然她已经不记得以前的事情,对自己有所顾忌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这座都京城终归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路昙不能也不该轻易地相信任何人,这个任何人的范围里自然也包括了他自己。
见路昙不再进食,凌知许起身走出门,叫回了先前屏退的伙计。
醉月楼的伙计恭敬地走近,标致的笑容在看到桌上仿佛从未动过筷的干贝汤时,终于有了些松动。
“公子和姑娘可是吃不惯这道干贝汤?”醉月楼的伙计一边赔着笑,一边慢慢地俯下身子,“除了干贝汤,二位可有其他喜欢的菜品,我去叫后厨换一份上来,这道干贝汤的钱也给二位免了。”
凌知许板着脸,目光锐刃般扫向一旁的伙计,“这就是你们醉月楼拿得出手的品质?”
伙计赶忙解释起来:“公子先消消气,我们原先负责熬汤的厨子回了老家,现在这个是前段时间新来的,可能用料和调制上出了些差错。”
像是生怕凌知许不满意,伙计又补充道:“这道汤和等下换上来的菜都不收钱,就当给公子您赔不是了。”
他在醉月楼见过的客人虽然多,但像这位公子一样能大手一挥点上满桌菜的客人却没有几位。这样的客人遇上事最在乎的通常不是钱,而是店家展现给他们的态度。
况且他瞧着这位公子很是面生,衣服倒能看出是顶好的精细料子。这样的人,万一再沾点惹不起的背景……那可就不是他能承受得住的了。
凌知许同醉月楼伙计交谈的时候,路昙在旁默默地观察着那伙计的表情。
她很确定凌知许并没有主动提起干贝汤,但眼前的伙计立刻就察觉出他们叫他过来,是因着这道干贝汤的缘故。
或许在他们之前,也有食客因为干贝汤的品质而不满,所以伙计应对凌知许的时候才表现得那么熟练。
凌知许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的语气愈发冷淡,全然没有方才同路昙交谈时的温和:“厨子的问题?那就叫他上来,让他自己尝尝这汤能不能咽的下去。”
没想到凌知许一点儿都不给他台阶下,醉月楼的伙计忽而有些语塞。
他沉默半晌,在心中斟酌了好一会儿,才讪讪道:“回公子,厨子还要负责其他客人的菜品,眼下可能没办法赶过来。”
“其他客人的事情重要,我的事情就不重要了?”凌知许冷冷道,“换了菜有什么用,这道菜惹得我朋友不悦,我便要找这道菜的麻烦。”
忽然被凌知许喊到,路昙微微一怔,连忙附和起来:“喝了你们的干贝汤以后,我什么东西都吃不下去了,现在头还晕着,哪里有你们这样做菜的?”
伙计无奈道:“那您怎样才能满意呢?”
“把你们经手过这道菜的,从筹备食材,处理食材,再到做这道汤的人都叫上来。”
*
没过一会儿,雅间内就多出了四个人。
有两人从穿着上看不出身份,尤为朴素,大抵只是普通的传菜伙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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