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康坊博乐鹌鹑坊内,韩其深跟在李稷玄身后朝最里间的包厢走去。
回想起李稷玄这一年的性情大变,韩其深至今仍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恪王李稷玄是王太后的老来子,从小娇生惯养,嚣张跋扈。
但自去年李稷玄落了次水后,整个人就变了。不对,应该说是大变。
他开始不再吃喝玩乐,转而日日博览群书临摹字画,还兼顾研习骑马射箭。待人接物也愈发宽厚得体,叫人刮目相看。
这番转变倒叫圣人喜上眉梢,却吓得王太后连夜请道士和尚入宫为李稷玄驱鬼。
唯独有一点与之前变本加厉的,那就是李稷玄的嘴变得更毒了。
“韩少监?你杵那干嘛,一动不动的,被妖精迷着眼了?”韩其深被唤回神,见李稷玄在不远处侧身等着他,赶忙躬身跟上。
博乐鹌鹑坊是整个都城最负盛名的销金窟,里面的乐子数不胜数,最好玩的当属斗鹌鹑。然今日,李稷玄并不是来逗乐子的,他,是来买画的。
李稷玄唤完韩其深后,转身朝约定的厢房走去,甫踏进去便闻见冲鼻的香气。李稷玄连连咳嗽,向后猛蹿了几步,“我去,这香薰堪比生化武器啊。”
韩其深这一年已经对李稷玄偶尔冒出的胡言乱语见怪不怪,他见李稷玄捂鼻,赶忙进屋将鎏金博山香炉里的雾霭灭了。尔后,拉开直窗棂前的纱帘,给室内通风换气。
李稷玄挠了挠头,虽说穿到这个世界有一年了,但他还是受不住这些子香味。
或许...这就是现代人与古人最本质的区别?
李稷玄在心底疑惑着,掀开厢门前的罗黄流苏帘,俯身入了室内。
博乐坊门口,鲁满腰间插着幅画卷大摇大摆的朝内里走去。今儿运气忒好,手里这画竟有人出高价收。
他哼着小曲,对着卖酒的胡姬屁|股狠摸一把,尔后,从兜里拿出三个铜板塞进那胡姬衣领口。
那胡姬巧笑嫣嫣的给鲁满倒了盏酒,鲁满边吃边走,期间不是摸摸这个胡姬肩膀,那个胡姬的腰肢。
待走到一厢房前,鲁满刚要掀帘进去,却听见后头有两人同时唤他,“姨父”“阿耶”。
他回头,只见明宝芙与鲁平娘皆戴着顶帷帽立于面前。
鲁满别了别腰间的那幅画,斜睨了两人一眼,“女娃家的还敢来这儿,忒没教养了,明氏怎么教你们的。”彼时路过的两个小娘子白了鲁满一眼。
明宝芙蹙眉,直言不讳道:“女娘缘何不能来这?这儿的掌柜听闻还是个女娘。姨父不必左右其言,只要将我的字画与花瓶,我这就带着平娘离开。”
鲁满眼底闪过心虚,“什么画,什么花瓶,我没有。”说罢,他取下腰间的画,藏到身后。
鲁平娘见鲁满这般无赖,气打不出一处来,“阿耶,那些东西都是宝芙阿姊的嫁妆,你身为一个长辈,竟窃取小辈的嫁妆,这要叫旁人知道了,不得臊死我与阿娘。”
“什么窃取?”鲁满被这两字刺中,活像只被踩着尾巴的狗,嗷嗷叫唤了起来,“她明宝芙病倒那几日,明氏拿着我的买酒吃肉钱去给她治病。我从她嫁妆里拿回我的钱,有甚么不对?况且她作为小辈,早应当多拿些银钱来孝敬我!”
听到这话,鲁平娘气笑了,明宝芙不同鲁满的歪理辩驳,“治病钱我日后自会分文不少的还给姨母,而今姨父拿走的字画与宝瓶,是阿翁与阿婆留给我的念想,望姨父念在已故二老的面子上,将东西还与我。”
三人站在廊间争执,不一会,身边便围满了看热闹的群众。坐在厢房里的李稷玄正喝着韩其深烹的茶,见外头人忽然多了起来,他蹙了蹙眉,对韩其深道:“外头缘何围那么多人?有钱捡?”
韩其深嘴角抽搐,他行叉手礼,对着李稷玄躬身道,“奴这就出去看看发生何事。”
鲁满听到明宝芙提到明司直与肖连娘,心底怒火蹭的窜到脑门子上,他直指明宝芙鼻梁,吐沫飞溅,“别同我提那两个老不死的,每回回门都摆臭脸与我看,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当时上门求娶明氏的,不是鳏夫就是和离的。我一个身强力壮,未娶过妻的肯赏脸把明氏那个半老徐娘娶回家,那两个老不死合该感恩戴德才是!”
说完,鲁满冷哼了一句,双手抱肩道:“明氏嫁到我鲁家这么多年,未给我留下一个儿子不说,还不准我纳妾。我没以七出之罪休她下堂,够给她面子了。她明氏、明家那两个老不死地欠我这么多,你拿一两个嫁妆来补偿我天经地义!。”
说罢,鲁满拿着画,转身就要朝厢房内走去。韩其深目睹了这一切,转身就去和李稷玄通报。
忽地,一个妇人从人群中冲了进来,对着鲁满就是一巴掌,“鲁满!你个丧尽天良的!我何时没为你生儿子!我明明为你拼死生下过三个!第一个叫你阿姊偷走了,第二个被你阿娘过继给别人了。第三个,叫你卖给人牙子还赌债。可怜的平娘,就这么没有了双生子兄长。这些事,你怎么不说呢?啊?你不是向来最有理的吗?”
群众听到明氏这些话,各个长大了嘴巴,连同鲁平娘也目瞪口呆。明宝芙淡定的立在那没有说话,这些事,阿翁早些都同她说过。
鲁满看清面前的夫人乃明氏,怒从中来,“你敢打老子?我看你是活腻了!”说罢,他将画轴丢进李稷玄的厢房,一把抓起明氏的衣领口朝胡梯处拖去。
李稷玄正在厢房里听着韩其深的汇报,冷不迭的一个画轴飞进了房里。韩其深赶忙去捡尔后递给李稷玄。
李稷玄拿过展开一看,正是他穿越前一直研究的那幅月耳居士青山图真迹。他欣喜的将画轴铺满桌面,只见山峦叠嶂,一片青蓝。
李稷玄喜不胜收,只觉人生圆满,“你去叫那小娘子来。”韩其深领命,出了厢房。
廊外一片喧哗,鲁满不断拖拽着明氏,明氏却不畏惧,对着鲁满吼叫道:“鲁满!有本事你就这么把我拖死!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明宝芙与鲁平娘一人一边狠狠拽着鲁满的两只胳臂,“姨父你快松手,闹出人命谁都没有好果子吃”,“阿耶,你疯了吗?你要杀了阿娘吗?”
忽然,只听见一声清朗的叫声传来,“小娘子留步,我家郎君对你的画甚是中意,请到屋里一叙。”
话音刚落,鲁满立刻松开明氏,明氏应声倒地。鲁平娘与明宝芙赶忙上前去扶,鲁满几个箭步冲到韩其深跟前,“贵人是不是弄错了,那画是我要卖的,是不是应当同我谈?”
韩其深撇了鲁满一眼,“这画到底是谁的,鲁郎君心中合该有数。”
鲁满被呛,满心焦急,“你可知那小娘子的身份,若同她交易,你家郎君要惹着一身骚。”
韩其深撇了眼鲁满,不再回他话,只静静的等着明宝芙来。
不远处,明宝芙对着鲁平娘道:“你先送姨母去处理伤口,剩下的事我自会解决。”说罢,鲁平娘点点头,带着明氏去找大夫。
明宝芙平了平袖间皱褶,再整理帷帽帘挡住面颊,尔后朝韩其深走去。见人到了,韩其深将明宝芙领进了厢房。
鲁满见状,在门边气的直拍巴掌。
甫一进厢房,明宝芙立刻跪到地上,对李稷玄深深叩首,“感恩贵人赏识民女阿翁画作,奈阿翁已故,唯留几幅字画供民女思念,还请贵人高抬贵手,将画还于民女。”
说罢,明宝芙又连朝李稷玄叩拜了好几下。
李稷玄还在观赏这字画,忽地只见一柔弱的女娘跪倒自己面前。
那女娘身姿娇小,头上那顶黑色纱帘及胸帷帽好似能将她整个人纳下。
她上着件素纱长衫,外罩见素色芙蓉花纹背子,下着浅绛色宝花缬纹素色底长裙。说话时,语调似猫儿叫,直挠得人心痒。
这通操作下来,李稷玄坐如针毡。
“小娘子快快请起,快快请起。”说罢,李稷玄就要去扶明宝芙,韩其深见状,连忙先将明宝芙从地上扶起。
李稷玄想到自己的身份,尴尬的伸回手,“小娘子的话我甚能体谅,这样罢,小娘子可否借画与我临摹几日。待临摹好后,我即刻归还。”
见明宝芙一副怕被骗的模样,李稷玄继续道“我愿将我的这贴身玉佩押在小娘子这做保证,届时我亲自登门,以画换物。”
说罢,李稷玄从腰间蹀躞抽下一个麒麟玉坠,起身走到明宝芙跟前,一把塞到她掌中,尔后立刻退回原处,满眸期许的看着她。
明宝芙望向手中的玉麒麟,玉身通体清亮,乃禁中独有的蓝田玉所制。麒麟足下刻有寅奴二字金印。
不知为何,明宝芙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然下一秒,她便后悔了。尔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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