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阳节前一日,午后的金鼎轩后厨依旧云雾缭绕,宛若仙境。几口深底大锅冒着白茫茫的蒸汽,浓郁的粽叶清香混着糯米、枣子、肉块的气味,咸甜鲜香,几乎将整个后院都拢进端阳的暖香里。
秀秀忙活了一整天,和婆子仆役们一起,洗叶、煮叶、调馅、包扎,手指都被粽叶染上草色,手腕也有些酸软,可心里却是欢喜得很,又学一招。看着一个个饱满结实的粽子在手里成型,颇有成就感。
待粽子煮熟,晾到温凉,她特地跟婆子打了招呼,先挑出那些包的紧实的、模样最周正的,用干净湿布擦去水汽,再用早就备好的油纸,仔细包了三份。
一份给碧秋,两份给文珠。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她一脚踏进锅铺,抬眼就瞧见了她最不想看见的人。
周允正站在柜前,不知和掌柜的在说些什么。
秀秀顿时钉在原地,进退两难,手里的粽子仿佛成了烫手山芋,藏不住,也递不出去。
叶文珠眼尖,已经看见她,欢快迎上来:“秀秀姐姐,你来了!呀,还带了粽子!”
秀秀眼睛笑得弯弯,总算把手里的粽子交出去:“明儿个端阳节,金鼎轩包了好些粽子,今年还有些咸粽,我几个口味都挑了些,刚煮好的,带过来给你尝尝鲜。”
叶文珠接过粽子,活泼一笑:“还是姐姐好,我可最爱这些软糯吃食了,你送这么多来,我怕是吃得要积食,走不动道儿啦!”
秀秀眼角余光往柜台一瞥,原本想好让文珠转交给周允的说辞却是如何也说不出口了,她轻咳一声说:“不多,你、你家里人多,分一下就没多少了。”
她的声音不大,却足够传到柜台。
她再次悄悄往柜台瞥去,却被他逮个正着。她看见周允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一下,又不动声色地回过头去,继续跟掌柜的说话。
秀秀咬牙,真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不敢多待,又与文珠说了两句节庆的吉祥话,便快步离开锅铺,一口气走出很远,才发觉走反了方向,只好恨恨倒回去,行至一僻静巷口,却见周允正闲闲骑马过来,马边挂着一提溜粽子。
他在马背上勒马轻晃,又坐稳,居高临下地看过来。又是那样灼热的视线,比阳光还热,笼罩在她身上。马在她脚边停下。
秀秀快步欲走。
马蹄声轻响,那匹骏马灵巧挪了两步,不偏不倚横在她面前,挡住去路。
秀秀转身欲去,周允高声唤住他,话到嘴边,“钊柔”换成“秀秀”。
“秀秀也是你叫的?”她柳眉倒竖,他成功把人留下。
周允沉声静气看着她,胜券在握,言之凿凿:“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看见他这模样,秀秀没由头的烦,嘴上呛他:“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胡言乱语,让开,我要回酒楼。”
周允问:“听不懂?”
秀秀坚决:“听不懂!”
周允眉峰一挑,利落翻身下马,他抬手拍了拍马颈,不紧不慢地解开鞍旁的油纸包,包裹周正,轻松被他拎下,隔着一臂的距离,他把粽子举到秀秀面前。
接着,他对着油纸包的腹部弹了一指。
秀秀不再开口,她长叹一气,知道今日逃不过了。
周允耐心等着,如同每年等待溪边梨花盛开,今日等她主动跟他说话。
良久,终于响起一声短平快的哼唧,她声音细若蚊蚋:“对不起。”
周允微俯下身,又贴近一分,他轻声细语,似笑非笑:“你说什么?”
语气之柔和,让秀秀一时怔怔。她鼓足了一口气,随后近乎悲壮地抬起头,懒懒开口道:“对不起,茶楼后巷的事,是我不识好歹,被猪油蒙了心,误会了您的一片侠义之心,请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我这糊涂人一般见识!”
显然,她根本不看他,语中也无半分歉意。
周允“嗯”一声,驴唇不对马嘴地问:“这粽子是何用意?”
秀秀在心里翻白眼,明知故问!她皮笑肉不笑:“微薄歉礼,小女的一番心意,还请您海涵。”
周允点头,嘴角微翘:“你亲手包的?”
秀秀没好气,也快忍不下去了,嘟囔道:“不是。”过了片刻,又嘀咕一句,“爱吃不吃,不吃还我!”自己理亏在先,只动口不动手,过过嘴瘾罢了。
周允不应声,只盯着她皱起的眉毛看了又看。他缓慢挪脚,渐渐地,刺眼阳光全被他拦在身后,她的眉毛舒展开来。
一时无言,僵持站着,周身愈发安静,循着一股清冽草药气息,只见巷口小杂货铺门外一大捆艾草和菖蒲靠在墙根。
对面巷口,也有两个零散摊子,一个卖的是自家酿的雄黄酒,一个卖的是五色缕、钟馗像和五毒符袋,颜色鲜亮,丝光流转,隔着一条街却也直往人眼里钻。
秀秀兀自抛下人马,走到小摊前驻足,轻轻拨弄挑拣,正拿起两股丝线对比着,身边骤然出现一人,他的声音不高不低,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飘忽,既像自言自语,又像说给秀秀听,语气难掩低落:“五色绳...倒是多年不曾系过了。”
秀秀不应声,古怪睇他一眼,只见周允目光放空,仿佛陷入某种遥远回忆,唇角牵起一丝落寞弧度:“以前,每逢端阳,我娘总会亲手编一条给我系在腕上。”他顿了顿,声音更轻,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只是,很多年前了。”
旁边小贩耳朵灵光,立刻抓住话头,满脸堆笑,操/着一口浓重的南方口音凑过来:“公子一看便是念旧重情之人,既想起令堂手艺,何不买些丝线回去?咱们这五色缕可是上好的杭纺,颜色正,不易褪色!”
小贩说着,还特意挑选了几束最鲜亮的推到周允面前。
周允被小贩一打岔,像是才从回忆中醒来一般,略显仓促地敛起神色,恢复往日疏离,朝小贩摆了摆手,语气带着几分刻意回避:“不必了。”
这般姿态,一看便知,分明是“触景伤情,不愿重提旧事”。
小贩反应过来,方才他都瞧见了,两人在对面巷口那模样,关系定是不一般,故而又连忙机灵道:“这位姑娘一瞧便是心灵手巧的,公子何不请姑娘代劳?”
秀秀一时语塞,若他真想要,什么样的五色绳买不到?他追忆亡母,与她何干?请她代劳?她娘还走了呢,她请谁代劳?
她置若罔闻,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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