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逆着光走进来,面容隐于阴影之中,不甚明晰,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宫女脸色微变,不过到底是宫里出来的,心理素质弱不到哪儿去,很快便调整过来,立即下跪俯首二话不说便开口认错。
“殿下恕罪!奴婢只是见郡主不通世事伦常,这才提点几句,断不敢教郡主做事,还望殿下明察!”
宫女屏住呼吸,却迟迟没听见长公主开口,随着时间的流逝后背渐渐渗了一身的汗。
“下去吧,”长公主轻飘飘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下次让尚衣局换个人。”
宫女一时顾不上担忧前程,闻言顿时如蒙大赦,强撑着发软的双腿忙不迭退下。
长公主没去看她,背对着房门漫不经心开口:“查查她。”
“是。”门外传来一声应和。
事情发展得太快,只有钟溪语慢一拍,还一脸状态之外地站在原地。
不过娘亲做事定有她的道理。
这样想着,钟溪语干脆地将方才的事情抛之脑后。
临近午后,派去查那个宫女的手下回来了。
彼时钟远丘忙完公务,带回来了一篮子樱桃,一家人正坐在院子里吃着果子聊天。钟溪语原本还一口一个樱桃不间断地往嘴里塞,见此情形嘴上的动作顿时放缓不少,竖着耳朵光明正大地旁听。
“此人名唤朱宁,皇城人士,家中双亲健在,下面还有一个弟弟,在禁军中领职,近日受到禁军监军魏征提携……”说到这,手下顿了下。
钟溪语见她娘亲挑了挑眉,脸上带着几分耐人寻味,不知道在打什么哑谜,顿时好奇得不行,插话道:“魏征是谁?”
手下看了眼长公主。
后者却是若有所思地看向钟溪语。
钟溪语在她的注视下没来由地眼皮一跳,之前站在山脚下时,娘亲看她的眼神就是这样的!
果不其然,就见对她娘亲沉吟片刻,施施然道:“是时候带你熟悉各大世家谱系了。往后每日除了跟夫子识字,再额外抽一个时辰到我这儿来。”
“……”钟溪语突然觉得,自己也不是这么想知道这人的身份。她可怜巴巴地看向钟远丘,“爹爹——”
长公主先一步开口:“往后若是受了欺负,不至于回来连状都告不清楚。”
此话一出,原本还想替钟溪语说话的钟远丘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瞬间叛变:“你娘亲说得对。”
手下非常有眼力见,明白长公主的态度后便自行出言解释:“魏征是永昌伯嫡子,也就是瑾妃的同胞弟弟。”
这番说明落在钟溪语耳中就变成了“魏征是xxxxx,也是xx的同胞弟弟”。
钟溪语:“……”
她努力绷住茫然的神情,煞有介事地点着头。
长公主瞥了她一眼好整以暇地补充:“就是你二哥哥娘亲的胞弟。”
“嗯?”钟溪语抬起头,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啊?”
长公主只是抬了抬下巴,让手下继续说。
“属下一路跟着朱宁,发现她回宫后第一件事便去了长信宫,并在里面待了半柱香的时间。据其他宫人所说,前几日就曾看见朱宁出入长信宫,但尚衣局内负责给长信宫送衣物的宫女实际上另有他人。”
长公主听完点了点头,示意他退下。
钟远丘对早上发生的事并不知情,从长公主口中得知来龙去脉后不禁陷入沉思。
钟溪语左右看看,突然有种全家就她是笨蛋的挫败感。
“有什么问题吗?”她凑到她爹旁边小声问。
“问题大了,”长公主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比如——他沈翊一名朝臣,竟能让一位后宫妃嫔主动派人给他当说客。”
说客?钟溪语想了想此前那宫女说的话,好像确实有点。
不过——
“二哥哥的娘亲为什么要这么做?”
“魏氏此人荏弱怯懦,若是无人示意,定做不出这样的事。”长公主谈及瑾妃时,秀眉下意识皱起一个漂亮的弧度。
钟溪语这时候倒反应迅速,连忙紧张道:“二哥哥不会害我的!”
“没说你二哥哥。”长公主没好气地睨了她一眼,“魏氏要真是什么好母亲,当初承晔也不至于被流放到郸阳关了。”
钟溪语顿时松了口气,不过听娘亲这语气,二哥哥当初离开皇城难道还有什么内情?
她还想再问,结果还没开口就被两人以“时候不早了”打发了出来。
钟溪语茫然地抬头看了看天边尚未落下的太阳,撇了撇嘴,抱着一篮子樱桃回了自己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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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宴在即,各国使臣陆续到达皇城,在鸿胪寺的安排下在各大驿馆住下,一同涌入的还有许许多多嗅到商机的外邦商人,一眼望去,各种新奇的商品、表演琳瑯满目,看得人应接不暇。
不过越是这种时候越不容有失,各大府衙均提起了万分精神,手底下的衙役都派出去维持治安,确保皇城内的安全,就连部分禁军也收到了调令,被派去弥补衙役人手不足的空缺。
皇城内一日比一日热闹。
此时的五柳巷也有自己的热闹可看。
一家府邸前,数十名家仆正扛着家具另大小箱子进进出出,有条不紊地装车,往上看,只见牌匾位置,原本的“耿府”二字已被取下,只剩空荡荡的门屏。
早在一周前,耿翰飞便已启程前往被贬之地。
他是个好面子的人,当日赵氏当众撒泼的情形每每想起便让他觉得颜面尽失,怕赵氏再纠缠,天不亮就带着仆从匆匆离开了,只留下一份和离书,并修书一份送至赵氏娘家,言明经过后让他们来接人。
等赵氏醒来看见桌上的合理书和空荡荡的屋子时,毫不意外地发了一大通火,因为女儿还在牢里生死不明,自己走不开,连说要让人将耿翰飞绑回来,几日下来为人更加歇斯底里,稍有不顺心意便对下人动辄打骂,底下的人苦不堪言,日日盼着主家能派个主事的人过来,这一等就等到了今日。
原本家仆东西搬得好好的,屋内突然冲出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一下就将一人推倒在地。
“谁让你们动我的东西了!”赵氏此刻眼眶内满是血丝,眼下也是一片乌青,同以往富贵逼人的光鲜模样大相径庭,“一群刁奴,我让兄长将你们都发卖了!”
“给我搬回去!我不走,娇娇,我的娇娇还在牢里,你们快拿钱赎人啊!”
不多时,一个行事练达的老者走过来,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毫不犹豫下令:“愣着干嘛,还不将大小姐请进去休息。”
听到这话,赵氏瞳孔一缩,不敢置信道:“泰叔……?”
被唤作“泰叔”的老者这才看向他,语气不卑不亢:“近日赵家生意上处处受限,以往家主和老爷都没少为您费心劳力,这时候小姐还是不要让他们再操额外的心了。”
“不过是一些生意,钱没了什么时候不能挣,难道比我孩儿还重要吗?那可是他们亲外甥,亲外孙!”赵氏闻言顿时怒火中烧,大声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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