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钟溪语说自己会唱曲,宴席上的众人也只是笑笑,并未如何放在心上。毕竟谁都知道长乐郡主心智有缺,放在旁人身上这话可能还是谦词,但长乐郡主口中的会没准就是能开口。
不过就论皇上对其的态度,众人心想无论对方唱得如何,该捧的场却不能少,需好好斟酌下待会儿的用词……
然而出乎众人意料的是,钟溪语一开口,竟然颇为有模有样。
“脚蹬梆子手拉弦……”
此时,三皇子几乎要把头埋到桌子下去了。
“听我唱一段老来难……”
耳尖的人隐约感觉哪里不对劲。
“老来难,老来难,劝君莫把老人嫌。
当初只嫌别人老,如今轮到我面前。
千般苦,万般难,听我从头说一番。
耳聋难与人说话,差七差八惹人嫌。
……”
原本手上还拿着食箸的人此刻已经默默将其放下,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
太后坐在上首听得脸都绿了。
钟溪语浑然不觉,还在继续唱着。
“牙又掉,口流涎,硬物难嚼囫囵咽。
一口不顺就噎住,卡在喉内噎半天。
……”
“混账!”太后陡然拍桌而起,手指微颤,指着钟溪语:“你,你莫不是在咒哀家!”
钟溪语左右看了看,发现她指的确实是自己,不由一脑袋问号。
她不是在唱曲吗?
方才起身得急,加上气狠了,太后连吸了好几口气,头晕脑胀之下身体微晃。
旁边的皇后见状连忙上前扶着她坐下,拍着她的后背给她顺气,一边宽慰道:“母后别气,都是小辈无状,陛下定会严惩她的。”
此话一出,太后顾不上还没顺过来的气,直直看向皇帝,逼着他回应:“皇帝打算如何严惩?”
皇帝闻言向下扫了眼,冷声道:“跪下!”
席上众人或同情或幸灾乐祸。
这么多人看着,皇帝没道理再护着钟溪语,看来长乐郡主此番要遭一通罪喽。
钟溪语尚未反应,那头沈翊已经跪下了:“陛下,太后娘娘,长乐郡主心思稚朴绝非恶意,冒犯之处,臣愿代其受罚。”
皇帝朝他投去视线:“沈学士这是作甚?朕何时说要罚粟粟了?起来吧。”
不过看他的眼神却带上了几分满意。
沈翊一愣。
众人:“?”
什么情况?
很快就有人发现了端倪,只见二人不远处的三皇子不知何时切换了姿势,跪得极为熟练。
皇帝这才回过头来呵斥三皇子:“你自己荒唐也就算了,竟然还带坏长乐?你听听这都是些什么诨词,还不向你皇祖母请罪!”
众人目瞪口呆,显然都被皇帝的这番操作惊到了。
拿皇子给郡主顶锅,简直闻所未闻。
怕不是长乐郡主才是皇上的亲生骨肉吧?
一些臣子见此情形开始重新审视皇帝对长公主府的态度。
究竟是真的偏袒,还是另类的捧杀?
如今的长公主府权势极盛,说是烈火烹油也不为过,皇上真的能彻底安心吗?
太后此时的眉心都能夹死一只苍蝇了:“皇帝如此行事岂非过于偏颇?”
钟溪语见三哥哥因为自己受到牵连,顿时过意不去,连连点头应和:“是我不对,皇舅舅不要怪三哥哥。”
皇帝却看向三皇子:“你有什么想说的?”
三皇子悄咪咪抬头看了一眼,觉得自己的品味受到质疑,小声辩驳:“这明明是教育世人孝敬老人的曲子,才不是什么诨曲。”
“哦?”皇帝不置可否。
底下一位须发皆白,长相和气的老者缓缓开口:“回陛下,三皇子所言不虚。此曲名为《老来难》,通篇以通俗细腻的言语道尽老年人的万般无奈和苦痛,以此劝世人敬重孝顺老人。臣早年回乡丁忧时有幸在一孝子家中见过,彼时他将这首《老来难》挂在屋内,用以告诫自己恪守孝道,爱敬年迈的父母。”
“娄太师都如此说了,看来确实是误会。”皇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母后错怪粟粟了。”
太后:“??”
她正想说些什么,就听皇帝继续道。
“不过此曲放在寿宴上未免有些不合时宜……”
太后脸色舒缓了几分。
“既如此,就让老三抄五遍佛经,为母后祈福吧。也算是全了他的孝心。”
太后:“??”
三皇子:“……QAQ”
宴席继续,钟溪语悄悄挪到三皇子旁边,扯了扯他袖子满脸歉意地说:“三哥哥,我会帮你一起抄的。”
三皇子有气无力地看了她一眼,伸手拍了拍她脑袋,目光怜爱。
钟溪语忍住挥掉头顶作乱的手的冲动,就听见头顶传来三皇子的嘲笑:“算了吧,我用脚也写不出你那种字。”
钟溪语不敢置信地睁大眼,迅速为自己正名,:“我现在字写得可好了!夫子前日还夸我了呢!”
“傻孩子,那夫子哄你玩呢。”
钟溪语顿时陷入自我怀疑,突然间灵光一闪,歪着头疑惑道:“不对啊,皇舅舅明明说过,我的字和三哥哥不相上下,还说我近墨者黑呢。”
三皇子原本得意的笑容顿时一凝,满眼的不可置信。
不是,他的字虽然比不上两位皇兄,但和小语的“鬼画符”比起来,至少也是“眉清目秀”的好吗?!父皇他眼拙吗?
这时耳边传来一道清晰的啧舌声,只听永安阴阳怪气地说:“讨了便宜还卖乖。”
钟溪语动作一顿,没理会她。
三皇子不高兴道:“永安,别乱说。”
见他如此袒护钟溪语,永安心里更不舒坦了,指着钟溪语一脸的匪夷所思:“明明就是她害你受罚,三皇兄你为什么还护着她!”
“小语本来就是陪我才会学的那首曲子。”三皇子梗着脖子道,“而且我那是太后祈福,才不是受罚。”
钟溪语究竟有什么好的!
永安生气地收回视线。
三皇子做出一副胜利的姿态,还没来得及同钟溪语显摆,突然间不知道看见了什么,用手肘捣了捣钟溪语胳膊。
“诶诶,你看!”
钟溪语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大皇子的桌前洒了一壶酒,液体顺着桌面还在一个劲儿地往下滴,将对方衣服下摆淋湿了一大块。
在他脚边正跪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宫女,侧脸依稀能看见一个巴掌印。
不过此时大皇子视线却并未落在宫女身上,反而脸色难看地落在身旁的女子身上。
那女子脸上妆容艳丽,眉眼中攻击性十足。
她丝毫不受大皇子的影响,拿起帕子拭去桌上的水渍。
和旁边两人比起来,可以说是极为得体。
钟溪语眨了眨眼,小声询问:“她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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