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您救了我?”
待诊室里,筱清漪偏头望向在屏风后来回踱步的男人,她动了动僵硬的手指,潜意识里提着被角又往上拉了拉,直到盖住整个肩膀。
寂静填满了整间屋子。
筱清漪良久没有得到回复,她轻咬下舌尖,刺痛能让人变得清醒,抖着嗓子肯定道:“您是我的救命恩人,对吧。”
元承时直挺挺立在原地,不声不响地跨着脸。
这是筱温华为元承璟选的人,这是筱家家主的嫡女,这是原江南首富的亲孙……
他在脑中不停地重复这三点,直至风雪袭来,心被冻得邦邦硬,结上厚厚的冰壳,元承时再度扬起嘴角,双手交叠置于身前,柔声认下这名头:“对,是我。”
筱清漪闻言松了口气,脸上闪过笑意:“多谢恩公了。”
她正要起身感谢,元承时立马体贴劝道:“姑娘多礼了,不过小事一桩,现虽已入春,可天凉,湖水还冰,姑娘您好生休养才是。”
说着元承时便要离去,一副人醒了自己使命也完成了的样子。
一步两步三步,他在心底默念,猜筱请漪会追来。
“公子留步!”
意料之中,筱清漪在他快越过门槛时高呼:“还不知公子姓甚名谁呢?”
同样严格遵守流程的元承时回过头,称他为无名英雄,做好事,绝不求任何回报。
说是这样说的,脚已经收回,静静立在门边等筱清漪上前。
巧中之巧,正好有两个学徒端着草药筐路过。
筱清漪紧接着便惊喜大喊:“六皇子,是您!”
于是全场目光皆汇聚到元承时身上,他假意摆手,表示低调,要低调些。
筱清漪开始夸夸模式,多次行礼致谢。
“无碍的,无论是谁落水,本王路过都该搭救。”元承时半眯着眼,勾唇浅笑,“毕竟人生难免会有意外,如同方才的清漪表姐,不知表姐可介意我随安安一同这样唤您。”
筱清漪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颔首应下。
再等被元承时寻借口打发到前厅结诊钱的阮秀归来时,见到的便是他们二人互相不停点头的场景。
阮秀奇怪地拧眉瞧着,尤其是右前方那俩学徒,不知遇上啥了,一脸的激动。
她顿了顿脚步正要上前,元承时转身道:“秀姨,前刻我已派人通知国舅府,想必接筱姑娘的马车已经到了,不如我们先去瞧瞧,到时让她的仆从直接进到内室将筱姑娘接走。”
阮秀想着人多口杂,让国舅府领走确实更为妥当,她便又跟着元承时去了前厅,直到确认来人是国舅府的后才放心离去。
而元承时等人前脚一离开,筱清漪后脚就亲自去柜上开了副治风寒的药,临行前命贴身侍女给见证了她与元承时“惺惺相惜”的两个学徒一人一个金元宝。
出手阔绰得让人印象深刻。
那厢,顾安以为只是如去年一般,过节了去桐乐宫报个道,但筱温华一反常态,破例将她留下用了晚膳。
“慢着些。”筱温华命宫女将近日御膳房新研究的菜色摆到顾安跟前,见人用得香,她也多喝了半碗汤。
找准吃播定位的顾干饭吃得满脸红扑扑,筱温华瞧着又觉得不对,招手命人将后头的点心撤了。
莫名其妙的,筱温华想到迎春时看见从南山归来的老四,四肢发达,深蓝锦袍裹不住一身的腱子肉,言行举止活脱脱就是个武夫。
那膀大腰圆的,若是男子还成,顾安要是这样可得了。
筱温华生怕食量惊人的顾安现在猛猛吃,回去又哐哐甩大刀,到时练成兰贵妃生的那玩意。
深谙筱温华性子的顾安见她如此行事早已见怪不怪,候在一边伺候的秦嬷嬷见主子饭用没了,眼疾手快地又盛了半碗送给顾安。
笑容再次回到顾安脸上,筱温华白她一眼,当做没瞧见。
用完晚膳后,元承璟领着元承时姗姗来迟。
顾安打完招呼后,转了个圈,绕到元承时旁边站定。
直觉告诉元承璟不对,严重不对。他眼神怪异地瞅向还并排站着的两人,克制住喉间的痒意,先挑了张椅子坐下。
今日过节,夜里大伙按习俗还得躲春,顾安现住在将军府,不比菀英阁方便,她申请早点闪人回府。
元承璟出口挽留,顾安瞄了眼筱温华,先前被千年规矩压制过的筱温华才不先开口劝她待在皇宫。
顾安抿唇,乐滋滋地晃晃悠悠离席。
再过一段时间,她的生辰也快到了。
殿中一时陷入沉默,三人不约而同望向顾安的背影。
这次生辰办过及笄礼后,她便可以议亲了,筱温华念及此事,神色莫辨地看了眼元承时。
想要驴心甘情愿去拉磨干活,得备些好草才行,要是时不时再给颗糖,驴儿还会感恩戴德歌颂主人的好,这个道理筱温华可是门清。
可谁料半月后,都城忽然流传开筱清漪落水一事,六皇子翩翩少年一袭白衣,纵身跃入春寒陡峭的湖里,亲手救出第一才女,二人浑身湿漉地上了同一辆马车。
据知情人透露,他在医馆做学徒时便亲眼见证了这段佳话,并感叹传言中的才子佳人可谓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流言蜚语如暗流涌动,悄无声息地蔓延开来,等在意之人察觉时,这股洪流已难以阻挡。
筱清漪去同舅爷夫人说她爱慕六皇子时,本以为会迎来责罚,哪怕只是一句骂言。
可舅爷夫人语气哽咽地唤了一声清漪后便不再开口。
筱清漪这才心慌不已,当天夜里得知母亲拖着病体去书房寻了国舅爷,二人彻夜长谈。
直到第二天破晓,国舅爷进宫向武帝请旨赐婚。
不知武帝是作何想法,当即便同意,下旨封筱清漪为元承时正妃,十月完婚。
这当中的速度太快,打得一众人措手不及,顾安得知消息时简直惊呆了,她第一反应是元承时并不知情,那日筱清漪是意外落水,很有可能是弄差了,她得去解释清楚。
于是顾安马不停蹄进宫,原本打算先找元承时问问,但宫人告知他前儿去了郊外的鸣灵寺为皇后请福,至今未归。
即如此,顾安想着不如去桐乐宫探探口风,却连口水都没喝便被请离。赶巧经过永和门准备出宫时,遇到了要去尚学堂当值的孙前。
“孙教头?”顾安轻声唤道。
自从顾安为顾良回府戴孝后,在尚学堂那也请了长假。二人在宫中鲜有机会碰面。
孙前抬头微怔,他记得上次瞧见顾安还是在一年前,那会依旧还是才到他胸口的孩子,短短时间又往上窜了一大截。
就这样看着,孙前恍惚间觉得是年轻时的顾良将军站在他面前。
顾安察觉到他在出神,挥了挥手:“教头现在还在武堂任教吗?”
意志渐渐被平淡消磨的孙前眉宇间尽是消沉,一时忘了两人的身份,苦笑道:“还在教些花拳绣腿,想当年跟着将军保家卫国,那才叫……”
这是在宫中,顾安没让他将话说完:“孙教头,我记得您和秀姨是旧相识,她说过,刀剑会锈,但本领却永远不会旧,你也不是在教花架子,在我看来,您传授的一招一式是把在战场活命的本事传给我们。”
孙前慢慢意识到了方才他抱怨的不妥。
“战士保家安民,农民再播种让人吃饱,先生教书又使人明净,三者其实没什么不同,只要是在做有用的事,就是在为我们大庆出力。”
“郡主!”孙前闻言低头,拱手深深地鞠了一躬,“受教了。”
“这是作甚?”顾安笑着将人扶起,视线越过他的肩膀望向天边,这最后一句即是对他说,亦是说与自己听,“孙叔叔,不过有时想来也是,人生路漫漫,并不是要一条道走到黑,抬头看看,说不定已经站在了新的岔路口,做个自己觉得有意义的选择便好。”
孙前慢慢挺直了腰背,感叹道:“是啊……”
与此同时,桐乐宫的大殿内死气沉沉,宫人皆来去匆匆连口大气都不敢喘。新来的奉茶太监因着太过紧张,将茶点子溅到了外头,直接被罚半年俸禄,挨了俩嘴巴子拖走。
发了好大一通火才勉强出些气的筱温华凝神进了佛堂,半跪在莲花像前,她抄着经书,本要静心,脑中却不断回想当时东郊迎春,武帝看向她的璟时,那眼中毫不掩饰的轻视。
按照惯例,元承璟本该被封为太子,筱温华早早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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