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室的暗部里,只剩金色双瞳静静燃烧。
纪川一手遮人眼,一手并起剑指居于胸前,将清心咒念诵三遍。
余光中,《恨海情天:须弥山顶不为人知的禁断恋情》被遗弃在案几上,歪斜地躺着。
这话本中的情节,实在是太过……
平淡无聊。缺乏想象。
强取、囚禁——真是再简单低级不过的手段。
尤其是在那人对你有愧,刻意迁就你的时候。
纪川不屑于此。
“是呀是呀,某些人自觉手段精妙,一定能把人收入彀中。又想要他的人,又想要他的心。结果呢?人家假借一死,跑啦!竹篮打水一场空,真叫人笑掉大牙。”
纪川道:“闭嘴。”
这声音在他脑中淤积已超过十年之久。
没有实体,无法作乱,灵力妖力鬼力一概皆无,只是偶尔跑出来聒噪一番,刺他两句。
那么,大抵是心魔。
无用的东西。
心魔冷哼一声:“装模作样。第一次见我时,你不还吓得要死么?”
这声音第一次出现,是在谢珣承诺要教他空明剑法,跟他说“死在你手里,才算死得其所,成全道义”的那天夜里。
那一年,他十一岁。
写完二十枚大字,他回到自己房中,便听得一声尖啸:
“没想到啊。孟连雨机关算尽,我还是重见天日了,哈哈哈哈哈哈——”
纪川一惊,蜷进被子里,浑身颤抖。
“愚蠢的小子,你怕什么?我只会帮你,不会害你。至于谢珣,半年前,九月初一那日,他已将鬼刀投入苦厄海封印起来,自废武功,再也杀不了人啦!”
“好好跟在他身边。不出二十年——不,十年,这天下没有人会是你的对手。到时候,杀了谢珣,取而代之,你就是整个仙盟的主人。”
那声音语调低沉阴诡,又充满诱惑,有如一条嘶嘶吐信的毒蛇,缠绕着他。
纪川摇摇头,因为惊惧而流下了眼泪。
他今年不过十岁出头,父母死后,便被收养,在小门派里做娇生惯养的少爷。——虽然师兄们都不跟他说话,将他当作沉默的影子,没人教他读书也没人带他修炼,但他所得到的吃穿用度的确是最好的。
他就这样漫无目的地活了一天又一天。
对于这样的孩子而言,将天下捧到他面前,他只会觉得害怕。
“你现在当然不想要。但是以后,你就会想要了。”
那声音笑得成竹在胸。
“从遇到谢珣的那一刻开始,你就注定要杀死他,注定要掌须弥山印、做仙盟之主。而你的欲望,会膨胀到连这样的尊位也无法满足,最后毁掉你所得到的一切——等着瞧吧。”
那声音得意洋洋的语调让纪川心头突然窜上一股怒火。
他突然什么也不怕了,停下颤抖,咬牙道:“你是哪根葱,凭什么给我下判词?”
“妖怪,我告诉你,除了我的仇人,谁我都不会伤害!我也不稀罕什么天下第一、仙盟之主,我不会膨胀,也不会被毁掉!少在这诅咒我!”
“怎么是诅咒呢。”那声音似乎被纪川的稚拙和鲁莽逗乐了,咯咯直笑,“真是可爱的孩子。不过很快就不会这样可爱了。你心里的恶念会像雨后的野草那样疯长——我为什么知道?嘻嘻,因为我就在你的身体里呀……”
如今想来,那声音说得也没错。
只不过——
纪川并不觉得这算什么恶念。
他叹了口气:“师父把我养大,对我那么好,本该就是我的。这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事么?只怕某些东西从未得到过垂爱,这才大惊小怪,上蹿下跳。真是可怜。”
那东西冷笑一声:“天经地义?这份心思,你敢让天下人知晓么?到时候你除了身败名裂,不会有别的路走!”
纪川道:“我为什么要让天下人知晓。”
那东西哽了一下。
纪川继续道:“师父是我的,关在家里只给我一个人看才好。哪有四处传扬的道理?高准知道一些事,我已经很想杀了他。只可惜——”
那东西道:“高宗主是你的盟友。为了利益,你自然只能忍气吞声。还觉得自己多了不起呢?”
纪川一哂:“当然不。师父曾教导我要做个君子。所以,我是不会乱杀人的。”
“我呸!君子?就你?得了吧你!”
几番交锋下来,心魔只觉得自己失去了力气和手段,再无心蛊惑,干脆破口大骂起来。
这宿主简直是个不要脸的流氓!
若非本能便是吞噬心神,无法停下,它都想干脆睡上个几百年,等纪川死了,直接找下家。还想着毁天灭地做什么?仙盟被这样的人掌控着,迟早都要完蛋的!
纪川理直气壮:“君子论迹不论心。我如何不算?”
心魔深吸几口气,终于反唇相讥:“你若真读过书,也该知道,‘论迹不论心’,前头的一句,是‘万恶淫为首’。五年前你闭关突破元婴境时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不清楚么?”
纪川眼神一暗。
五年前,他正要突破境界,于须弥山雪洞中闭关。
心魔自不可能放过此等天赐良机。
纪川阖眼趺坐,眼前并非黑暗。
而是一片雪原。
须弥山顶的全貌铺展在夜幕之下,被月光照得雪亮如银。
纪川熟稔地向前走去,从芥子宫所在的高处直抵山阴之面,在极冷的一处站定。
有人被埋在那里。
在雪下,谢珣冰霜盈睫,安静如新死尸首。手腕上刀痕交错,已经开始愈合,只剩下血迹蜿蜒凝固,红雪相堆。
他靠放血和严寒控制血中滚沸的杀意。
纪川伸手至他颈侧。
那人脸白而小,一手可捧尽。
纪川将人抱出,裹进怀中,回去芥子宫。
最开头的时候,纪川还要在他手掌上来回抚过,引导人在无意识的昏蒙中握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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