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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樾和温迎对了个视线后，停在了不远处，盯着悬挂显示屏上播放的动态广告，并没有立刻过来。
或许他就不该来，刚刚在包间里，尤其是温迎离开后，周遭朝他投来的一道道目光更加复杂了，仿佛温迎是不愿意跟他共处一室才愤然离开的。
估计都认为他当年痴情错付被甩了，可怜他呢吧。
唉。他就不该来。
都是成年人了，社交时多多少少懂得给人留些体面，就算折腾也折腾不起什么波折来。
而且温迎那性子，还能被谁欺负了去？
他就不该瞎担心。
“回去了。”温迎不知何时，来到他面前，没头没尾的一句，也不知道是通知他还是招呼他。
蔺樾从漏洞百出的广告画面上收回视线，热水浇在小孩的脑袋，没有对准茶壶，这是甲方不想给钱，直接把人的设计成果投入使用了？别的不说，记忆点和噱头是有了，高低得来这个广告屏打个卡。
潦草收回乱飞的思绪，蔺樾抬步跟上了已经走出几步的温迎。
两人前后脚来到室外。温迎掖了掖围巾，侧头看他，责问：“听班长说，她给你发消息，你说有事不来。怎么我一来，你就突然来了。故意来看我笑话？”
“是啊。结果什么也没看成，有点扫兴。”蔺樾语气里的遗憾劲儿真像那么会儿事。
温迎不相信他，所以没再接茬，看向了前方。
不过在室内待了半个钟头的功夫，外面的世界又白了一个度。不是北方冬天携着风霜的暴雪，旦镇镇这场雪下得可谓温柔至极。
飘飘扬扬的雪花，大片大片的，仔细看还能看清边缘轮廓，像极了那种简笔画的雪花形状。雪下得大，可一点儿也不冷，加之没有风，简直是很唯美的场面。
两人站在路边的电线杆下，肩头的簌簌落雪让他们变成了雪人。
蔺樾瞥温迎一眼，那年身边同学造谣造得厉害，温迎包里掉出来的吃外卖送的一次性手套都能被当成避孕套，成了言之凿凿的证据，他们连手都不用拉一下，光是同出同入，就不知道在那些人的脑海里颠鸾倒凤折腾了多少个日日夜夜。蔺樾厌恶那些谣言的同时，又有些期待那些假设。
教学楼的楼梯后面，他们没有接过吻。
放学后空无一人的教室里，他们也没有坐过大腿。
温迎看向他的眼神，不是因为爱。蔺樾望向她的目光，却是因此。
可如果能回到那年，回到一切事情发生前，蔺樾一定会毫不留恋地斩断那些有关他们情情爱爱的缠绵纠葛，宁愿没有那份独一无二的源自信任的依赖，宁愿不曾拥有过那个或感激或被感化到心动的吻，也要冒着被甩冷脸、被决裂、被冷战、被拉黑的风险，死死地拽住那个冲动的，因为仗义和热血被坑惨了的女孩儿。
只要她不经历后来的那些惨痛就好。
只要她好，不论他们的关系如何，都不重要。
她深夜喝酒叫别人去结账也没事，不考去同一个城市上大学也没事。真的，只要她一直顺遂，他失去一些东西又如何。
想到这，蔺樾自嘲地笑。他真是自大啊，先不说这样的假设不存在，单就是他这些所谓的“拥有”，其实都毫无典当的价值。
只有他一个人，小气地私藏，视若珍宝。
又凭什么去换温迎的锦绣前程呢。
“邝清禾都跟我说了，谢谢。”温迎踩平了脚底的雪花，抬头对上蔺樾透露着苦涩的目光时，如是说。
蔺樾嘴比脑子快，又可以说是更勇敢，毫无铺垫地直接问了：“这回打算怎么谢我？再亲我一口？”
温迎挑高的眉头显然反应了她的意外，但下一秒，她的反问晦涩又大胆：“这么谢是不是太轻了，要不咱俩睡一个？我看赵阿姨给我分享的短剧，最近挺流行这个的。”
蔺樾觉得自己真的豪迈不过温迎，比较起来，他太羞涩了。
温迎是成年人，而他就是个小学鸡，连手都没拉呢，就睡一个。不愧是学习过新思想的大学生啊，就是会玩。
看着蔺樾眼底被撩拨出的片刻慌乱，温迎眼梢的笑渐渐加深。
笑完瞧见蔺樾眼底满是正经，温迎心里又有些软。明明是温迎让蔺樾在她冲动时拉着点她，可他真的拉了，温迎却翻脸不认账，不仅跟他生气，甚至差点儿决裂。
他是不是傻啊。
温迎心里为蔺樾捏了把酸水，可自己尝了尝，莫名觉得甜滋滋。
温迎你真的太不是个东西了。
小没良心的。
“温迎。”蔺樾突然很严肃地叫她。
温迎嗯了声，却抬腿踢了一脚雪到他小腿上，不给他说下去的机会，沿着道路往前走。
蔺樾只得抬步跟上，听见温迎问是怎么找到杨老师的。
他没提这些年间的种种努力，直说：“感谢互联网。我最初是看到了一则有关他的采访，稍微打听了下便联系上了。”
他这句回答实在过于简陋。那则报道采访的是一位央大的新生，对方提到自己很感激高中的老师，重点提到了杨凌的名字，说对方在支教岗位上奉献自己如何如何。连张照片都没附，记者们更是因为疏漏错把“他”写成了“她”，性别颠倒，蔺樾刚燃起的一丝希望，瞬间灭了。
好在机缘巧合之下解开了性别乌龙，蔺樾费了些时间才找到在大山里支教的杨凌。
杨凌不仅是位师德严谨的人民教师，也是个大局观很好的人，他听蔺樾提起温迎，主动说她是个热血善良的姑娘，等得知温迎在他离开后惨遭大难，杨老师更是面露自责和愧色，拜托蔺樾多多开解她。
可温迎这股钻牛角尖的劲儿上来，越看似痊愈了，其实心结藏得更深。真的很难开解啊。
所以他辗转联系到邝清禾，希望她能去见一见温迎。
只是不知道，由邝清禾出面，温迎这个心结有没有顺利解开。如果还没有消化完全，那蔺樾又该如何做呢？
继续找那个用谎言坑害了温迎的女同学吗？对方的名字蔺樾一直没忘，叫尹白鸽。可那女生性子刚烈偏激，直至转学离开都不觉有错，就算找到了对方，是有助益还是会弄巧成拙，根本说不准。
“年前你请假说去杭州出差那几天，就是去山区见杨老师吗？”温迎如是追问了句，得到蔺樾确认的答复后，便没再深聊细节。
温迎清楚祖国幅员辽阔，人口众多，纵使是互联网时代，想要找人也并非那么容易的。这些年温迎何尝没有留意“杨凌”这个名字出现的地方，实在算不上一个太小众的名字。光是虞石竹的老家，她知道的便有两个人叫这个名字。大一宿舍夜谈时，温迎问室友们认不认识一个叫杨凌的男人，借口对方是家里失联的亲戚，拜托室友们帮忙留意。听虞石竹说她认识叫这个名字的人时，还紧张激动了一番，知晓这个情况后，只觉希望渺茫。
她觉得自己已经够努力地在寻找了，但仍没找到。
蔺樾成功找到，除了运气成分，肯定离不了更为精细的态度。
温迎只觉惭愧。
两人各有心思，一时无话。并行经过某个路段时，蔺樾扯着她的肩膀把人拽到自己的左边。温迎不识好人心地叫嚣：“喂，绅士不该让女孩儿走远离道路车辆的外侧吗？”
蔺樾递给她一个你是不是有病的眼神，说：“你是第一天在这条路上走吗？路边是个下坡你不知道？这么想摔个跤让我看你的笑话，我倒是不介意。”
“……”
温迎不吭声了，她觉得蔺樾此刻心情不太好。
这么情绪化，没劲儿。温迎压根就不记得自己也有阴晴不定的时候，严于律人，宽以待己，双标得离谱。
“你不会好好说吗？”温迎面对蔺樾一向不藏话，怎么想的也就怎么说了。
蔺樾面对控诉，心平气和道：“我怕自己说得太客气了，你会认为我对你别有所图。”
温迎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后仰些拉开观察他的距离，煞有其事地认真打量他。蔺樾觉得这眼神像能透视的X光，看得人很没有安全感。
没等蔺樾发问，温迎莫名其妙地自顾点了几下头，好似在认同什么观点。
就在蔺樾打算为她此刻的冒犯控诉几句时，温迎发问道：“你想拍片吗？”
“？”蔺樾被气得七窍生烟，竭力绷着自己即将决堤的情绪，故作心平气和地反问，“怎么，你还有这种人脉？不过你算盘打空了，就算我家破产清算了，我也犯不着出卖自己身体。”
温迎哑声，递给蔺樾一个“你脑子里不干不净的想些什么呢”的眼神，说：“我是说……”温迎被无语得半晌才想起那个通俗一点儿的名词是什么，“写真。cos个一次元的角色，然后拍几张写真。我是这个意思。”
“……”蔺樾简直比她还要无语，回过去一个“你早这么说不就行了吗”的眼神。
其实这真不怪温迎，虞石竹天天在宿舍把这些行业名词说来说去，她听惯了，随口就说了。谁知道会造成这样的误会，还是怪蔺樾这人心太脏。
没等到蔺樾回答，温迎以为他还没有听明白，继续补充解释道：“你知道一次元是什么吧，一次元就是纸片人，小说诗歌等通过文字传播，缺乏视觉维度的……”
蔺樾觉得自己多少有些被瞧不起了，及时叫停：“谢谢解答，我上网，还没落伍到这个地步。”
温迎绝对没有因为他不懂几个网络词汇就瞧不起他的意思：“确实，你的涉猎领域比绝大数人都要宽。”
蔺樾只当是她重提方才那偏到太平洋的误解，正要发作。
温迎很机敏地强调解释道：“我是指你的专业走在时代前沿，谁有你更懂互联网。你不要想太多。”
很好。还不如不解释呢。蔺樾只想把这个话题略过去，自顾道：“你继续说。”
这次是温迎误会了他的意思，歪着头想了想，以为他是希望自己夸一夸他：“你看我费劲巴拉拍个短视频，发布出去的数据流量还没有你们程序员随便敲敲代码写的那什么AI视频制作的软件量产出的视频数据好。唉，这个社会不论怎么发展，你都是那个站在潮流尖端的人，我才是会被淘汰的那类。”
“……”蔺樾心说她一口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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