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皓轩心不在焉地往灶膛里添着柴火,橘红色的火焰舔舐着锅底,发出噼啪的轻响。
灶台上的白粥正滚得热闹,咕嘟咕嘟地冒着泡。
蒸腾起的白雾缭绕在狭小的灶房里,将他眼前蒙上了一层浅淡的水汽。
王皓轩添柴的手微微一顿,下意识地抬眼望向门口。
木白如一尊石雕般抱臂立在门外,身形笔直,纹丝不动。
他身后的堂屋里静得可怕,连一丝声响也无。
王皓轩轻抿了抿唇,偏头看了眼从窗棂漏进的日影。
阳光斜斜地落下,树影被拉长了老长。
现下已是未时了。
他眉头微蹙,眼里掠过一丝担忧。
两个时辰了,这位县太爷竟还没醒么?
这身子骨弱成了这样,日后可还。
屋内忽然传来一声木床轻响,像是有人翻身触碰到了床板。
木白的眼睛陡然睁开。
他利落的转过身去,手刚要触到门扉,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道微哑却清晰的声音:“让王皓轩进来。”
木白的手僵在半空,转头看向灶房,目光扫过王皓轩的脸,用眼神示意他进去。
王皓轩心里一跳,忙起身盛了一碗热粥,也顾不得被烫得发红的手心,惴惴不安地推门而入。
堂屋的窗户上糊着层厚厚的窗户纸,光线透进来的不多,映得屋内昏暗。
李景安簇拥着一床崭新的碎花棉被靠在床头。
身形在被褥间显得单薄如纸,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
胸口微微起伏,呼吸显得有些急促。
脸上还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唇上却半点血色都没有。
王皓轩微微倒吸一口凉气。
李景安的意识才从那片混沌虚无中挣脱出来,四肢百骸便传来细密如针的疼痛。
这痛还不似往日那般大刀阔斧,反倒像是缠绵的春雨。
无孔不入般的钻进每一丝骨缝里,细细密密地啃噬着,教人无处遁形。
他忍不住在心底骂了一声。
这该死的系统,升级就升级呗,非得调整这个【病弱】的BUFF。
还不是正向升级,不过是把那肺腑之间骤然腾起的巨痛转化成更加磨人的闷疼。
这样的话,那还不如直接吐血呢!还来得畅快些。
“大人?”
耳畔忽然响起清朗的男声。
李景安被惊得一个哆嗦,纤长的手指猛地攥紧了棉被。
他立刻抬眼望去,一双蒙着水汽的眸子瞪得圆圆的,像是受到了惊吓似的,苍白的脸上竟无端显出几分稚气来。
“你、你你……”他声音微颤,带着点刚醒的软糯口音,“你怎么在这儿?”
王皓轩不由蹙眉,心底掠过一丝疑虑:“不是大人唤学生进来的吗?”
李景安微微一怔。
他叫过人了?可他不是才从那片虚无中清醒么……
但李景安旋即按下疑虑。
横竖这人是【才征】系统再三确认过的人才,他本就打算见的,如今倒是省了一番功夫。
李景安深吸一口气,压下骨缝间钻心的疼,声音恢复了几分平日的清冷:“本县且问你,你如今可服气了?”
王皓轩坦然迎上他的目光,将手里的粥碗放在桌上,颔首道:“学生服气。”
“学生确实未曾想过,大人早在数月前就已着手研究肥田之法。”
他稍作停顿,语气诚恳,“更未曾想到,大人与从前那些县令不同。”
“愿拖着病躯,为百姓生计奔走。”
“只是……”王皓轩忽得一顿,眉尾一扬,话锋一转,“学生还有一事不明,还望大人不吝赐教。”
他顿了一下,语气陡然变得严肃起来:“既然大人早已着手,为何在学生当初质疑时不言明?”
李景安唇角牵起一丝浅淡的笑意,摇了摇头:“只因当时,本县尚无十足把握。”
“上任之初,本县便深知云朔县情经不起任何闪失。故而决定,所施所为必得是万全之策。”
“辨土也好,上山寻苗也好。皆因有所把握。而肥料,本县确实没有。”
王皓轩闻言冷笑一声:“既然说是万全之策,那种下去的苗子,为何又会枯黄?”
“人非圣贤,纵能算尽万事,也算不透一个‘意外’。”
李景安轻轻摇头,碎发随着动作摇落在额间,衬得他更加清减了几分。
“本县久居京城,对沙土之性的了解终究是纸上谈兵,落入实践,所见所闻皆少,这才多了这一败。”
他话锋一转,眸光忽然变得锐利,直直望进王皓轩眼中,“不过,王皓轩。你身为云朔县人,对此处水土的了解,应当远胜于本县吧?”
王皓轩猛地一怔,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这是什么意思?
县太爷这是在考校他?
还是……另有用意?
还没等他想个明白,就听到李景安道:“若是本县任命你前去辨认田地土质,逐一记录造册。”
“再依据情况进行肥料试用,推广肥料改土增容,你可愿意?”
王皓轩一时怔住,心中却不由自主地涌起一阵狂喜。
这不正是他梦寐以求的事吗?
可还没等他心里头的喜悦漫上眉梢,另一股担忧便带着股戾气冲了上来。
王皓轩,你去的起吗?
云朔县虽只是个边陲小县,辖地却极为广阔。
村落散布,往来不便,百姓们更是被前任县令折腾得苦不堪言,对官府早已失了信任。
若知道这是新县令的安排,怕是连门都不会让他进,更别提配合进行土地辨认,比对试验,进而推广肥料了。
他王皓轩虽有一腔报效乡里的热血,可前提是得留着性命啊!
李景安将他脸上的挣扎尽收眼底,不由微微颔首。
这少年虽热血,倒也不是一味莽撞之人。
“此事事关重大,不可一蹴而就。”李景安放缓了声音,“况且你现在只是童生,后面还需考学。当以学业为重。”
“本县以为,初期,只你可借由游学名义,前往各村辨认田地土质,登记造册。”
“若是方便,每处带回一坛土壤。”
“若是不便,宁可放弃。当以自身安危为重。”
他稍歇片刻,微微一笑:“县里对读书人本就尊重。你此去又以游学为名,自然不会太被戒备。”
“当然,本县会安排人手随行照料,以防不测。”
“况且游学对你夯实学问根基亦有益处。当今圣人励精图治,科考除诗词外,尤重实务策论。此事于你学业大有裨益。”
李景安说到这儿,眉头一蹙,似乎想起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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