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太师前日背叛暮樱,今日就死在了闹市的马车里,霍千里袍袖一晃:“你干的?”
“太师对我有恩。”暮樱摇头:“小时候我母亲曾很想杀我,是他拦了……唔,无论他做了什么,我都敬着他。”
霍千里瞧了她一眼。
暮樱赶忙道:“不过大王不必将他当老泰山敬着。”
“……”
两人往马车的方向凑去,贺管家伤心欲绝,几乎是嚎啕大哭;大理寺的人火烧屁股似地赶过来,其中一位年轻司直见过暮樱,登时结结巴巴过来问好。
暮樱按住他手腕,示意别声张。司直将他们混进了蒙面的仵作里,车门未开,已先传来浓重的血腥气,车门外滴答滴答落下粘稠成串的血珠。
霍千里摸了摸鼻子:“里头就一个人?”
旁人没感觉,霍千里常年征战,鼻子比狗还灵上几分——他一闻便知,里面至少死过三个人。
司直不知他身份,但看霍千里十分自然地站在暮樱身侧,便很恭敬地答道:
“是。太师昨日去周业巡查盐务,今日要赶回京参加小朝会。侍者说太师要看奏报,着意吩咐了不许闲杂人等进去。”
没有别人,却独自死在了里面;只有一具尸体,却流了三个人的血。
暮樱:“是毒?”
齐司直低声道:“殿下放心,臣亲自去查。”
暮樱点头,目光在马车上打了个来回:这辆车足有五乘,每匹马都高大健硕,没有一丝杂毛;车前还坐有三个御者,两男一女,都是驾车的好手。
唯一的女性御马师满脸惊恐,上前福身道:“殿下,这事邪门,您千万不要进去!”
暮樱笑了笑。那御马师见她不当回事,上前一步着急道:“是真的!打从太师从周业上车,我们三人一步都没有离开过!”
这么说来,那还是密室杀人了。
直到车门打开,暮樱才终于明白她因何惊恐至此,贺管家又因何哀戚暴怒了——
里面那具尸首,或许已经不能叫做人。
除了贺太师的脸仍可辨认,他浑身上下已无一块好肉,喉咙像是被什么豹子山猫之类的凶兽撕咬开来,从肩颈往下,处处都是这样的伤痕,两只手更已经被啃食殆尽,左手食指只剩白骨与血丝。
贺太师忽然叛国,但他活着的时候,其实一直是个很体面干净的人。
“殿下。”
她不知为何,耳畔有些嗡鸣,好像听见很久以前初见那日,太师在叫她。那一年的冬天下了很大很大的雪,她赤足从真撷宫里走出来,留下小小的血水脚印。
四十多岁的贺太师撑伞站在雪地里,睫毛上打了一层霜。他本要行礼,待看清小殿下的模样,却又轻轻叹了口气。
“下官贺未寻。”男人将伞撑在她头顶,为穿着单衣的孩子挡住风雪:“从今天起,臣就是您的老师。”
她的老师,如今却永远地睡在了这小小的马车里。贺太师总是用失望的目光看着她,反复说着“如果先帝还在就好了。”,可这也就算是贺太师对自己说过最重的话了。
他或许不是个忠心的臣子,但确实是个尽心的老师。
暮樱垂下眼眸。
马壁上血迹斑驳,东西两侧的车窗都好端端地锁着,车顶防备刺杀的巨弩也在原地,完全没有启用过的痕迹。
但一眼看去,这却并不是最显眼的特征。
霍千里抱臂倚在车门边上:“呦呵,几个月了这是?”
暮樱的目光随着他的话音一同向下落去——贺太师的腹部高高隆起,将朝服撑起一个巨大的球形轮廓,乍一看竟似即将临盆的妇人!
他……怀孕了?!
第一,贺太师年过五十。
第二,贺太师是个货真价实,育有一儿一女的男人。
但他就是怀孕了,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天,突然莫名其妙怀孕了!
暮樱手指有些颤,声音却很稳:“查过了?”
“确是怀胎之象,并非他物填充。”齐司直不住吞咽口水,想将暮樱从车里扶出来:“殿下,此事颇为蹊跷,说不定是太师触犯了什么鬼神……”
“溪见,世上没有鬼神的。”暮樱胸腹间也有些翻涌,语气却依然很温柔:“这是有人害他。”
司直愣了愣:“殿下竟记得臣的名字?”
霍千里冷眼看着齐司直震惊感动恨不得以身相许的样子,眼睛略眯了眯。
呵。
记得名字算什么。
你们殿下可要将江山送我。
这毕竟是在闹市之中,大理寺要勘察现场又不能关车门,老百姓很快就将里面的瘆人惨状传了出去。前些日子贺太师“跳崖未死”,民间多有说他身负玄力的传说,如今却惨死闹市……
“这必是冲撞什么了!如今霍贼那个瘟神就在都督府住着,说不定是带来了什么蛮子的邪祟!”
“冲撞个屁!分明是那姓贺的要背叛大荆,腆着老脸要去当霍贼的狗腿子,这才遭了报应!”
“什么?!太师竟要叛国?!”
诸如此类的流言迅速蔓延开去,偏偏京兆尹生怕放走了杀死贺太师的恶贼,不肯放人,老百姓们挤在街区之内,活像集市水盆里的泥鳅。
霍千里俊美乍眼,也不能有太多的动作。他静了片刻,忽然抬眼往西南角的酒楼三层瞧了一眼。
那处,一人羽扇纶巾,弱不胜衣,身下还坐着一辆轮车,正是匈奴军师云梦泽。
云梦泽靠在栏杆边上,轻轻摇了摇头。他以手语比划道:“东西不在车里,亦不在他身上。已派人趁乱进贺家。”
霍千里心下微沉,不动声色地收回了目光:“神婆,走吧。”
半天也没人回应,霍千里低头一瞧,发现暮樱站着等了一会儿,竟然就这么睡着了。
所有人都在高度紧张地围着马车打转,暮樱不知什么时候又钻到了他过分宽大的袍袖下,竟然就这么站着睡了过去。
她太累了。
王朝将崩,朝不保夕,她太累了。
暮樱以一个很小很小的幅度打着晃,呼吸略略有些急促。睡着的时候,她再也无力维持温和的表象,眉头紧皱,好似在梦中也十分焦灼。
霍千里鬼使神差地垂眸瞧她。
青袍之下,日光被滤了一层,将她嫩白的脸色显得越发轻盈灵动。她长得那么小,那么润,就像种刚刚长好引人采撷的水果。
小神婆的头一垂一垂,有些乖巧,霍千里看着看着,突然往前站了一站,暮樱的额头找到“靠垫”,果真十分依赖地靠了过来。
世界静了一静。
“就是那玩火的崽子!把他给我逮了!”
京兆尹府的二把手得到消息急匆匆赶过来,整个人都快疯了,不知怎地忽然要抓捕一个买杂耍的小孩:“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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