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字字清晰。
重逢后他曾想过,她既然没有出事,那便是温靳时虽然举行了葬礼其实并没有放弃过寻找她,不过快他一步找到了她,瞒下了她的消息。
不管怎样,她活着就好。
但今天,她从水中救起了容屿,而现在,她亲口承认她会游泳,亲口说她当初是假死。
只因为,再不想见他。
她是假死。
也是假死离开
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从远处隐隐绰绰飘来,交织着风声,外面的天忽然更阴沉了,像是又有场大雨要落下。
身体宛若被束缚无法动弹,厉肆臣一瞬不瞬盯着她,想说什么,偏偏强烈的窒息感压迫着他,几乎要将他撕裂。
他发不出声音。
暗色一点点地充斥他双眸,薄唇几度翕动,终于,微颤的声音从他喉咙深处硬生生挤出“你骗我,对吗”
长腿僵硬地动了动,他艰难地上前一步,嗓音压抑得无法形容,更是恳求“温池,你在骗我,对不对”
“没有。”温凉的嗓音在下一秒淌入压抑的暗色中,无形地变成了冬日里的冰锥,毫不犹豫地凿在了他心上。
死寂弥漫厉肆臣周身。
他的眸底,渐渐染上了暗红。
温池仍坐在椅子上,姿势和神情都不曾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不避不躲地回视他的视线,她启唇,用寡淡的毫无情绪和感情可言的嗓音将真相缓缓吐出“是我,坚持要让二哥给我办葬礼,也是我,要他告诉你,我死了。”
“因为再不想见你,因为无论如何都要离开你。”
“不是为了躲你,而是要彻底离开。”
一字一顿,清晰得无法躲避。而每个字,似乎都轻而易举地刺入了厉肆臣心底最深处。
天,似乎更阴沉了。
暗色席卷。
但她凉淡的脸庞,不曾被影响,他始终看得清晰。
呼吸被挤压,有这么一瞬间,厉肆臣的眼眸变得空洞,没有焦距
,同时暗得像是黑夜,透不进光。
半晌。
“你骗我。”他开口,低哑的语调里绵延着从未有过亦完全无法形容的黯涩情绪。
话落,他眼底的暗红清晰地变成了血红。
温池静静地看着他。
须臾,绯色的唇微勾出弧度“那份离婚协议,也是我要二哥让你签字,因为不管是死是活,都不想再和你有任何关系。”
“我没有签”困兽一般的声音,似压抑又似发泄。
厉肆臣望着她,晦暗在眸底和身体里汹涌,却在开口的瞬间,汹涌变得无力“我没有签。”
几乎是下一秒,他听到了极淡漠的声音
“民法典第五十一条被宣告死亡的人的婚姻关系,自死亡宣告之日起消灭。死亡宣告被撤销的,婚姻关系自撤销死亡宣告之日起自行恢复,但是其配偶再婚或者向婚姻登记机关书面声明不愿意恢复的除外。”
言外之意,他那时签或不签,他们的婚姻关系都会结束。以及,就算她的死亡宣告撤销,她也会声明不愿意恢复,或者,她会嫁给其他人。
四目相对。
温池掀唇,语调如故地将剩下的真相慢慢告知“那些信和照片,也是我,要二哥一定要替我烧掉。”
厉肆臣瞳孔微不可查地重重一缩。
温池忽地弯了弯唇角,轻轻地笑“写那些信的时候,我找不到你。可我仍心怀期待,我想,我一定会找到你,一定。”
她回忆从前,却又诡异得冷静,仿佛曾经在回忆里爱他爱得炽热的人不是自己“曾经信上的每个字,都在说我爱你。”
信烧了,爱就没了。
她站了起来,朝他走近一步,站定。
近在咫尺的距离,细浅和沉重的呼吸声像是纠缠要勾惹在一起。
她看着他,笑“烧掉的信能重来,能恢复原貌吗”
“不能。”她说。
话落,她转身。
手腕却倏地被握住,以一股想用力却又不敢的温柔力道。
隔着衣物,他掌心的
温度像是要渗透进来。
温池低下眸,伸手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
最后一根手指被掰开,厉肆臣猛地又紧紧地握住,望着她决绝的侧脸,深寂嗓音溢出“你怎么知道不能”
“温池,”他唤她,喉结艰涩地上下滚动,字字哑透又紧绷到了极致,“156封信,每一封都在。”
那些没有她的深夜,他将那些烧毁的信,亲书万遍。
信上的内容,每一个字,他都记得,都能倒背如流。她的思念她的情意,他从没有忘。
“我写下来了。”他握着她的手腕,刻在骨子里的本能想要握得更紧些,他克制了又克制才稍稍忍住。
“有什么意义”轻描淡写的音节,像是一桶冰水浇在他身上。
仰起脸,温池回视他,开腔,温柔却也凉薄地说着诛心的话“从要离开起,我就没想过回来。”
死寂在厉肆臣身上越积越浓稠。
艰涩地滚了滚被堵住的喉结,他试图开腔“我”
“再来一次,”温池看着他,一字一顿地回答他最初的问题,“我也不会救你。是死是活,我都不救。”
每一个字,她都说得分外清楚。
刹那间,这些字化成钢针,快准狠地扎入厉肆臣的血肉,悄无声息地蔓延到了身体每一个最深的地方。
钝痛汹涌,鲜血淋漓。
伤筋动骨的窒息感撕扯着他。
“薄言。”
一旁不曾出声的薄言闻声上前,面无表情也轻而易举地将厉肆臣的手扯开,又将温池护在身后。
厉肆臣看不见她。
“温小姐”这时,有陌生声音响起,伴随着脚步声,之后是庆幸的喜悦,“我们少爷醒了,夫人让我告诉您。”
“好,我去看他。”他听到她的声音,声线悄然变得真正的温柔。
休息区很快恢复安静,安静得让他一下比一下重的呼吸声分外明显。
他没有回头,没有看她离开的背影。
慢慢的,男人身形一点点地伛偻,不再挺拔。
他垂下
了首。
隔几秒,容屿就往门口看一眼,又一次期待,当心心念念的人真的出现,他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容夫人看在眼里,笑意不由深了几许。
“池池来了,”她走至温池身旁,亲昵地握了握她的手,语气温柔,“小屿一直在等你,你们好好聊聊。”
她说着便往门外走,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容屿已经从床上下来。
“姐姐”他笑,后知后觉想到什么,他将她上下打量,确定没有受伤后紧绷的神经松懈。
“谢谢,对不起。”他又说。
抿着的唇角松开,温池嗓音偏淡“你没事就好。”
容屿拧眉。
“姐姐,”他看着她,忽而察觉到什么,身体不受控制地紧绷了起来,“你在生我气,不开心么”
温池回视,摇头又点头“没有生你的气,但的确不开心。”
“怎”
“容屿,如果我答应和你在一起,我不会开心。”
容屿呼吸倏地滞住。
第一次,他有些不知所措“可明明”
温池侧过身,背脊挺直着走向窗边,窗外的雨还在继续,她看着,坦诚“小时候,一场车祸,我爸爸因我而死。所以,当那晚你因为来找我出车祸,我愧疚也害怕。”
心头被刺了下,容屿心疼,更懊恼“那晚是”
“今天坠海,又是因为我,”温池转身,淡淡地笑,“你没醒的时候我在想,是不是就真的像他们所说的那样,我克人克己,在我身边的人都会出事。”
她的唇角虽噙着笑,然而容屿看在眼中,只觉心疼万分。
他宁愿她不笑。
“不是,”他急急走到她面前,想安慰她,“当然不是,别这么想,这两件事根本和你无关,是我自己的问题。”
他想握她的手,又害怕唐突。
末了,他沉沉地盯着她,有些委屈,甚至是害怕“我不接受你因为这两件事拒绝我。”
“拒绝的原因
,我说过了。”
容屿话语一噎。
是,她说了,第一次表白时,先前在船上时,说得很清楚。而现在,她的态度眼神都比任何一次决绝。
他看着她的脸,突然问“因为那个姓厉的吗”他的眼睛一眨不眨“你还喜欢他所以接受不了别人”
温池微挽了下唇,没有回避,万分坦然“不是,与他无关,我不爱他了。”
“可他一直在纠缠你。”他到底还是握住了她手腕,极轻的力道,“在海上,我看到他了,他跟着我们。”
他目光灼灼,带着最后的蛊惑“和我在一起,是最快能摆脱他的办法。”
温池定定地看着他,摇头“不可以,这样对你对我都不公平,尤其对你。”
“可我”
“如果日后我接受一份感情,一定是真的想和他在一起,而不会为了摆脱谁。”
“容屿,如果我能喜欢上你,早就喜欢了。我没你想得那么好,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不值得。”
眼前的少年似乎受了伤,一向恣意张扬的眼中没了热烈,黯淡取而代之。
狠下心,温池说出最后的话“容屿,我不会,也没办法给你任何你想要的回应。注定没有结果的事,不要执着。”
病房悄然安静。
容屿直勾勾地盯着她看了许久,见她脸上半分动容也没有,胸腔堵塞的同时仍然本能地是心疼她。
“姐姐”他低声叫她。
半晌,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他故作幽怨,却也笑了起来,重用轻松的玩笑语调让她不必有心理负担“你好狠的心。”
眼睫轻眨,温池学着他的语调,也笑“嗯,我狠心,心很硬的。”
“没有。”
“什么。”
容屿收起了玩笑,正了正色,灼热也真诚地望着她的眼睛“温池是一个内心柔软,善良,值得被爱的优秀女孩儿。”
温池眼睫倏地颤了下。
下一秒,男性气息将她包裹,容屿俯身,轻轻地抱住了她,温热的气息温柔
地洒落“姐姐,你值得这世间所有最好的。”
她身上总带着股淡淡的幽香,侵入鼻端的同时,见缝插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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