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你的福,之后他比先前更健谈,戒心放下,倒是如你所想真的为我们划出了更精确的方向。”
思绪转回现在,文故知被赶出卫遣司议事堂后随着卓梧苦等两柱香近半个时辰后,终于等到俞蕴开门出来迎他。
他这直率性子原本就是脾气来去都极快,身上那点颓唐和落寞在等待期间散去了小半。
又被托起下颌的文书扫去了剩下的大半。
俞蕴并没有疏远他,责备他,只是有点埋怨他。
两人仍站在院中像往常一样并肩,虽腿上被她打得酸麻,但文故知的精神明显的支愣了。
配上这身绊了他两次的花哨衣裳,堪称一个光彩照人。
也不光为这个,还有他跨出大门前问的得到的最后一个答案。
“甲袁兵变呢?许崇山之后还有提及其他吗?”
他瞧着俞蕴的脸色和缓便迫不及待的发问,舒展开的眉眼迎着刚升的晨光,也显出几分赤诚的少年模样。
让她突然有些舍不得驳他的好心情,便摇头,有些惋惜的答了否。
“没有,他只是关心孟逾舟。”
俞蕴概括到。
自文故知走后,一直说话遮遮掩掩的许掌柜缓了好一阵精神,走到门边顶着守门卫乌使警惕的目光,从门框上拾回了那枚司卿的笔搁。
用自己的衣角擦干净上面的木屑灰尘,交还给俞蕴手中后,他一反常态的突然施放善意,开始将信息说的更明白,更准确。
原本给他记录孟家和弛归客栈产业单子的纸张因文故知的突然发难而滴上了污点,他并不请俞蕴找人更换,而是干脆的撕去了还没写完的后半段。
提笔在已经写完的众多小商铺屋舍中挤在边角的几处画上了圈,请他们优先往那里探查。
“这都是原先孟师傅的产业,并不是我的,要是为躲我,那孩子应该会去这里。”
许掌柜摸索过那几处名字,神色柔和而慈祥,眼中闪出未能及时消化的悲伤,灼到眼周发红。
随后他又突然想到什么,用手背胡乱的抹了两把脸,有些不好意思的对着俞蕴干巴巴的笑,慌忙的提笔又想往剩下的空区补上什么。
俞蕴看着他写到街巷,正要落到具体门牌位置时又猛地划出粗横线将其抹去了。
“是我糊涂了,这里都,逾舟不会在这里的。”
许掌柜如梦初醒,尴尬和苦笑的神情一同出现,他喃喃自语,又显得很是犹豫。
堂上只剩下两个人后,俞蕴坐到了他的对面,大概是因文故知如今承了双任旨意与卫遣司荣辱与共,使得她对许掌柜的态度好了许多,称得上温柔,一如曾在弛归客栈同席吃饭时那般亲近。
但许掌柜却很清楚这并非是因她意见不同而对自己释放善意,恰恰是因俞蕴站在文故知那边,才会做出红白脸一样的行为。
说到底他罪名未定,脖颈上的红痕往严重了说是动用私刑,而京城有无数双眼睛等着放大他文统领御前红人的过错。
俞蕴如此先行下他面子将他个几品京官为个草民而赶出去,看似吃亏,实则才是占据先机将风险降到最小的办法。
地位在你之上许多层的人都如此和善了,许掌柜就没有再能追究的地方了。
里子面子都做到了最周全,如此临场反应令他十分佩服,戒心也就没必要了。
他接纳俞蕴坐下来,首先想到的是递上那张单子给她过目,用的是双手,但被她推了回来。
“您刚刚在某处犹豫,是有什么难处吗?”,她徐徐善诱,示意卫遣司可以提供帮助。
“孟则录在任时是很得鉴器司重用的,他们司卿也会希望能待他回来讲清一切的原委,所以若有相关与他的线索,许掌柜还是尽量多记下来些”
她将那张单子推回许掌柜身前,同时还有蘸过墨的笔,俞蕴把它捡起来架在了自己那个刚用来制止文故知的琉璃群山笔搁上。
这一举动把许掌柜也架了起来,他磕巴了一下,莫名的就同她开口解释道。
“哦那儿,那里只是原先孟家的小库房,专门存放四处搜寻的草药,之前的逾舟身子太弱了,离不开这些东西,但现在用不到了,早就荒废了”
他想了想又呵呵的乐,想要体现出回忆过往趣事时释然的轻松愉悦,却令俞蕴闻到了更为浓重的悲伤。
“旁的一处里是堆着画集的,那可是许许多多的珍品,孟师傅四处搜罗来给逾舟照着学画,哎,我同您说,谁都没想到满是粗人的工匠世家还能有那样的文人天赋”
“那画的栩栩如生,惟妙惟肖,逢年过节到了市集上都是抢手货,以为是谁家藏着的文豪孤品讷,给那孩子吓得一直往后钻”
许掌柜启了话匣子,又就着这两处说了不少早年间的趣事,还提到些流放路上的过往,直言孟逾舟的成长是他和孟师傅投注了多少心血和精力。
俞蕴惬意的靠在椅背上,双手轻松的交叠在桌前,长剑被她留在身后,整个人只是倾听,献出了足够的耐性和尊重。
温和的只是随着话头做出清浅的笑,或者忍俊不禁,这副全然接纳的姿态引得许掌柜说了一段又一段。
实在没得讲了时,产业单子上又多出几行。
“我便知道为何逾舟想要我到卫遣司来找您了,俞司卿,换谁都会这样做。”
许掌柜以这句作为他全部叙说的结尾,在之后便是在文书上落上自己的名字。
久候在门外的卫乌使再来带他回去时他对他们的态度也好了许多,夸着两人螺青色官服上的绣文是别致的好看。
俞蕴和文故知站在一处目送他离开议事堂转廊桥往客人院落去,那里还关着许多双槐坊的商户。
要跟着单子查孟逾舟下落还需一番谋划,之后俞蕴要去见俞院长,便先领着文故知原路返回所居的司卿院,在路上同他复盘起许掌柜提供的信息来。
转过两处廊桥,俞蕴以手扶着红柱停下,围栏外是山间天然的泉水,冲刷着石壁打湿松针,发出另人心静的声响。
文故知并在她身边,看着她熟悉的精神,眉目舒展的也学她远眺山涧,等着听俞蕴对他说起她于细节处捉道的见解。
“许掌柜对于孟逾舟的形容是全然割裂的”,她总结道。
“顽皮、活泼、熟络热情,鬼灵精”
俞蕴挑着许掌柜赋予孟逾舟的形容词,文故知跟着想起在鉴器司蹲守时和在池龟拍卖行见到时,这两次会面中孟逾舟着实符合这些形容。
可她又顿了顿,念出与之截然相反的另一套性格。
“体弱多病,汤药不断,畏生、腼腆、画技超群”
逐个词语念罢,她二人的目光碰到一处,是相同的疑惑不解,这些词可和孟逾舟半点搭不上边,也很难用孩子长大性格发生改变而搪塞过去。
这原本就像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会是许崇山措辞诓骗吗?”,文故知自问又自答,“可如此对他并没有什么好处。”
俞蕴也是摇头,她时时刻刻都观察着对方的神态变化,没放过任何一闪而过的细节,觉得许掌柜确实不像是在编谎。
但若说为何他记忆中的孟逾舟会这样割裂的形象差异,他们两人分析一圈也想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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