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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被这群大臣烦得只想拔腿就走,他其实早坐不住了,可女儿纹丝不动,他这个当爹的怎么也得留下给她撑腰。眼看皇帝忍得太阳穴上青筋乱颤,老古板们非但不忌惮,反倒愈发来劲,恨不得当场把皇帝裤子都给扒下来,那德性,简直要将皇帝生吞活剥。
这么多年,皇帝都是这样过的,他耳根子软,既无主见,亦无帝王之才,下头的大臣们自然乐得糊弄他,一个脑子不清醒的皇帝只能被人牵着鼻子走,大臣们闹一闹吵一吵,事情便总能按照他们希望的那样发展。
过于吵闹的声音令皇帝喘不过气,完全失了主心骨,只能朝了了看,但了了并不认为这一幕无法忍受,毕竟她坐着,他们站着,其中吵得厉害的不少还上了年纪,她倒挺想看看,他们究竟能吵到什么时候。
皇帝得不到女儿搭理,为了防止自己愤怒暴走,他开始神游天外,四周的喧嚣逐渐淡去,心静自然凉,要吵任他们吵,清风过大江。
终于,大臣们吵累了,比起一开始的战斗力十足,很多人脚都站酸了,口干舌燥满身是汗,吵架可是个体力活,不是他们这些老家伙能承受的。
于是从第一个收嘴的人开始,大殿之上渐渐安静,最后一个人哑着嗓子有气无力吼了两句后,也彻底沉寂,群臣们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此时皇帝也回过神,心想总算吵完了,今天这早朝上得可真久,他感觉浑身无力,只想快快回寝宫躺会儿,可女儿没发话,皇帝不敢贸然开口。
了了端坐在椅子上,按说太子也该与朝臣并列,可一来她从不对人下跪,二来年纪也小,皇帝便顺水推舟给她赐了座。
她坐在自己的位子上,面无表情,她不开口,皇帝也不开口,群臣们更不开口,大殿内一时安静到诡异,连掉根针的动静都能听见,这位女儿身的太子殿下,给群臣们最大的印象便是话少,冷淡,有人认为这是内心露怯的一种表现,女儿身名不正言不顺,又没有真本事,除了靠冷脸来营造气势,还能怎样呢?
再加上太子殿下还险些要了梁王父子的命,到底是在民间长大的孩子,哪怕是金枝玉叶,也难免小家子气。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原本笃定太子胆怯的臣子这会开始感觉紧张,不知道
是谁的汗水滴进了衣领,立夏未至,怎地这样热,热的汗珠子从脑门滑到眼睛里,辣的眼睛生疼。
“吴庸,你方才说我对梁王之子出手过于狠毒?”
吴庸乃三品大员,耳顺之年,德高望重,是顽固派的中坚力量,要说他向着谁,倒不至于,梁王得势时他看梁王不顺眼,天天想弹劾人家,如今太子得势,他就又看太子不顺眼,转而帮梁王说话,了了觉得人类的这种心态有趣得很。
事情的真相如何,经过如何,结果如何,他们是不爱看的,所谓的原则与理想,他们大概也不愿意遵守,纯纯就是爱拱火,再在挑起两边争端时占据道德高地进行批判,从根本上拉高自己身价,想必吴庸吴老大人这年高德勋的好名声,也是由此而来。
面对了了的问话,吴庸毫不示弱:“回殿下,梁王世子与殿下有兄妹之谊,殿下却狠心将其淹入水中,险些要了世子殿下的命,于公,殿下身为一国储君,此举过于小心狭隘,于私,是幼妹不敬兄长。殿下,莫非殿下认为老臣所言为虚?莫非殿下不曾将世子殿下推入水中,还不许他人施救?”
皇帝皱了下眉,他觉得痛快!他的女儿,把梁王的儿子推水里怎么了,就是淹死了那也活该!
了了好整以暇地看着吴庸:“并非是推。”
吴老大人愣住:“什么?”
“以手拥之方为推,我用的是脚。”
吴庸惊愕不已,按说他这般指责,太子小小年纪就是没吓哭也得慌乱不知所措,可她说什么?她说她不是推,是、是踹?
“梁王世子意欲袭击于我,我让他进池子里泡一泡,看那颗榆木脑袋是否能开开窍,怎么,你觉得不妥?”
吴庸立刻道:“殿下这不过是片面之词——”
“梁王世子所语,便不是片面之词?”了了反问,“你在现场亲眼瞧见了?还是说太子与世子两个人的话,你信世子,却不信太子?”
这帽子可扣大了,吴庸连忙下跪:“老臣不敢——”
“我看你敢但很"
皇帝惊奇的目光在了了与吴庸之间来回转,其实群臣再狡诈精明,明面上君与臣之间的身份依旧如天堑难以跨越,君王可以颠倒是非,大臣却不能恼羞成怒,皇帝
从前就是耳根子太软被人一说便觉乃自己过错别说是反驳他连想都想不明白。
“吴庸有件事我很好奇想请你这位德高望重的老大人为我解答。”
吴庸谨慎道:“老臣惶恐。”
“你说我教训蛮横无理的梁王世子乃是手段狠毒既然如此我想问问你寒门之家养育一名读书人是否无比艰难?”
吴庸斟酌着了了的话试图从中找出漏洞或是陷阱在确认安全后他继续谨慎回答:“回殿下这是自然虽说寒门出贵子白屋出公卿然普通人家须拼尽全家之力方可供养一位读书人。”
“世间至恨莫过于断人财路毁人前程若一位读书人每逢大考必定身体抱恙于是族中认定他乃不幸之人便改为供养他的兄弟。”
了了话没说完顿了许久直到殿内群臣的心都吊到嗓子眼她才继续道:“该说这是天灾还是人祸呢?”
吴庸后背沁出一身冷汗
“哦?”了了眯起眼睛“那这样好了若是有人心存妒忌暗中陷害便叫此人天打雷劈断子绝孙你说如何?”
吴庸青筋一跳:“老臣不明白殿下所言为何这与我们今日所说有什么关系?”
“没有吗?”了了轻轻拍了下手一名内侍迅速递上一沓纸她抖了抖这沓纸“可你的亲生兄长他不是这么说的我这里有他的证词你要不要看看?”
皇帝奇道:“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你说的这个读书人是真实存在的?”
了了顺势将证词递给皇帝语气冰冷:“吴庸你可真是宽以待己严已律人你兄长比你大五岁自幼聪颖十四岁便中了童生吴家全族举力供之你虽读书也不错可到底年纪太小族里也花不起钱再供你于是你每逢兄长大考便在他饭食里做手脚害他在考场上发挥不利从而取而代之。”
这是这位太子殿下第一次在早朝上说这样多的话一字一句理智清晰不带任何嘲讽意味却像是狠狠一巴掌甩在吴庸脸上他冷汗涔涔不明白这件事为何会被发现世上知道此事之人只有自己!
“你一路高中娶了名门贵女借着岳家之势平步青云
可怜你的兄长原本前途大好一片最终却只能在村子里当个教书先生一生碌碌无为老来疾病缠身还要谢你这个亲弟弟愿意给钱看病。”
吴庸否认:“殿下何出此言?老臣万万不会行此不仁不义之事定然是有人陷害于臣!”
皇帝把那几张证词看了又看咋舌:“吴庸啊吴庸看不出来你说太子下手狠毒我看你可比太子狠毒多了!梁王世子顶多在床上躺几天立马又能活蹦乱跳。而你你这是偷走了你兄长人生中最重要的几十年啊!”
了了说:“你何必狡辩我也不会听你这片面之词。”
吴庸深知此事决不能流传出去他心一横大声道:“陛下与殿下冤枉老臣可怜老臣一腔碧血丹心竟遭君王如此辜负既然如此老臣愿一死以证清白!”
说着便往不远处的柱子撞去旁边的大臣跟内侍七手八脚去拦皇帝抖搂着手里的证词摇头说:“不愧是亲兄弟你兄长还真了解你他说你为自证清白定会使苦肉计横竖他妻儿已死自己孤零零一人便先自尽去了还邀你早日与他团聚。”
吴庸脑门上鲜血四溅皇帝这话一说他没法再继续往下演只得白眼一翻先晕过去再说。
皇帝把那证词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啧啧有声:“这样吧未免诸位爱卿认为是太子伪造朕这就让人传阅你们都看看。”
那证词当然不是伪造也确实是吴庸兄长亲手所写只不过他写证词时
吴庸当了几十年光风霁月的正人君子幼时的事情便全忘了这种事查并不好查但只要往深了一扒兄长数次大考都出事最后得利的是谁说这其中没做手脚了了不信。
顽固派中属这吴庸最爱跳就算他真的什么都没干了了也会让假的变成真的毕竟吴庸说了片面之词不可信他若想辩解只管辩解去想必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他都要苦恼于如何挽回崩塌的声誉了。
没人想到太子手中竟然有吴庸兄长的证词她是什么时候拿到的?又是怎么拿到的?若真如话中所讲那此事这般隐秘太子用了什么手段查得如此详细?
若她查得清楚吴庸那、那他们岂不是也?
为官
数十载,谁没干过几件腌臜事,谁没点有愧于人的时候,这些错事有大有小,但真要翻出来,那么罪责是大是小,全在上位者手中。
杀鸡儆猴之后,群臣鸦雀无声,莫不敢言,他们尽数低着头,生怕被了了看见,认出来,可群臣想要息事宁人,了了却不答应,他们想挑衅她便挑衅她,想攻击她便攻击她,而后想以直臣的身份逼她吃了这个哑巴亏?
绝无可能。
所以她又点了个人:“冯无昇,方才你说什么来着,我有些记不清楚,可否再给我说一遍?
冯无昇与吴庸素来交好,同样是顽固派一员,非常看不起了了,也不认可她,当初宗室想要皇帝过继梁王世子,他认为不是亲生的到底不行,陛下又不算老,万一过继了梁王世子,等两年后妃们再为陛下生下亲生子,那要如何是好?
现在皇帝立女儿做太子,冯无昇更看不上,在他看来,养子可比亲生女儿重要,因为他跟皇帝颇为相似,也是膝下只有一女,他便过继了宗族旁支的小儿子。可惜这个养子福薄,前两年便因病去世,只留下一个小孙子。
冯无昇恭敬道:“臣不敢。
“你说得也有道理,女儿到底是不如儿子,既不能侍奉香火,亦不能传宗接代。
冯无昇很紧张,他拿不准太子这样附和自己的话是什么意思,随后,他呼吸一窒,因为了了揭开了他最大的秘密:“可冯无昇你既然有亲生儿子,为何却不让他认祖归宗?
皇帝此时很想要一把瓜子来嗑,他感觉只用耳朵听,嘴里没点东西吃特别不得劲。
冯无昇有儿子啊?亏他一直以为冯无昇跟自己一样没儿子,还有点同病相怜,所以每次冯无昇在朝堂上跟人吵架,皇帝都有意无意护着他点。
冯无昇一听,矢口否认:“殿下慎言!臣今年已四十有五,夫人又早已过世,哪里有什么亲生儿子?
“谁说你没有?了了动了动手指,“那是我污蔑于你?
“臣不敢,但这其中定有误会,还请殿下明鉴。
了了哦了一声:“既然如此,你发个誓吧,若你有亲生儿子,便叫他天打雷劈死无全尸,你们冯家从此断子绝孙,活不过十年。
听到这话,冯无昇脸都
绿了朝臣们也开始窃窃私语他沉声道:“殿下何至于如此?若殿下对臣有不满只管问臣的罪便是何必——”
话没说完了了身边一个一直低着头的内侍突然掀开了头顶的帽子露出满头青丝以及满眼的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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