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暌违四年再度相见,彼此间却并不生疏,冯少夫人尽量想笑一笑,龚白桃低声道:“在我面前,不必如此。”
当初她满心惶惶嫁入崔家,若非好友相助,怕也站不稳脚跟,毕竟她在娘家不受重视,许多大户人家奶奶该做的事一窍不通,多亏冯少夫人带着,才没有闹出笑话。
冯少夫人失声哭泣,龚白桃拍了拍她的手臂,想安慰又不知从何安慰起。
她自嫁进崔家,安分守己贤惠温婉,比起当初的凌见微更加温顺,老太太因她也生了个女儿很是不满,但龚氏不似凌氏善妒,主动建议长子纳妾,老太太才对她和颜悦色几分。
龚白桃跟凌见微不同,凌见微娘家势大,说话有底气,她却不能,崔家人又没几个好相处的,她除了赔笑脸做不了太多,这般做派,放崔文若眼里,可不就是比不上凌见微?
她也不想想,龚白桃什么出身,凌见微什么出身,而她自己更是受尽万千宠爱,压根体会不到龚白桃的难处,崔折霄一走,她唯一的希望破灭,连自己想做什么都没了目标。
所以龚白桃将冯少夫人带回家,最反对的竟不是老崔公与老太太,而是崔文若。
龚白桃早已知晓自己与女儿之间母女缘分淡薄,她也一直想要看开,人心肉长,付出既然得不到回报,那又何必自讨苦吃?
当崔文若要求她将冯少夫人送走时,龚白桃一口回绝:“不可能。”
“那你把她送去城郊的庄子上也行。”
见女儿一脸理所当然,龚白桃略觉恍惚,她顿了顿,对崔文若说:“不。”
“为什么?她的事情,外头都已经传遍了,你就算不为我想,也得为府里其她姐姐妹妹们想吧?”
龚白桃抿了抿嘴,说:“身正不怕影子斜,她什么都没做错,她是受害者,凭什么要羞愧,要躲躲藏藏?这太阳悬在天上,坏人晒得,好人自然也晒得。”
崔文若此时有一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她看着龚白桃,一瞬间竟将其看成了凌见微,她们两人身上,似乎有什么相通的东西,而那样东西自己并不具备。
其实她也觉得邹媛可怜,但想帮忙的法子不止这一种,为何非要将人带回来?
可崔文若
不愿在龚白桃面前示弱也不肯认可她的话她习惯要同母亲作对甚至习惯的要求她们按照自己的标准去做一位完美的母亲所以一旦凌见微与龚白桃做出了不符合崔文若意想中的举动不符合她对“母亲”的幻想她会立刻产生怨怼。
“总之我话就搁这里了你要留她那是你的事阿爹要是知道了肯定也不答应!二房的文慧已定了亲你要是害得她婚事泡汤二婶绝对不会放过你。”
崔文若说完就跑剩下龚白桃坐在原地出神邹媛自屏风后走出轻声道:“桃子文若说得对我留在这里确实不合适娘家那边还有侄女回去了我也怕我这个不检点的姑奶奶给她们带来灾祸你就受累派人把我送进庙里去吧。”
龚白桃的手握成了拳头她低低道:“你没错。”
“我知道我没错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咱们在这世道活着就得守这世道的规矩能离开冯家那鬼地方我已很高兴了哪怕是吃斋念佛也比在那儿好。”
见龚白桃不说话邹媛走到她身旁伸出双手轻搭她肩膀:“你为了救我肯定也欠了人家人情欠钱易还人情债难还委屈你了。”
“你太见外了些要是没有你我现在还不知道能不能站在这儿方才文若的话你别放在心上那孩子自幼不喜欢我。”
邹媛很想对好友笑一笑嘴角却重的像有千斤担子怎么也拉扯不上来她心里头清楚这进了寺庙那往后余生就只能在里头过
龚白桃问:“我们没有做错任何事为何却活得如此艰难?”
邹媛知道她在崔家日子也不快活女人就是这样从生到死日子一眼望得到头出生时投一次胎赌一回能生在父慈母□□嫁人时再投一次胎赌一回能遇着和气宽厚的丈夫生子时还要再投一次胎把孩子养育成人又如同投了一次胎因为还要看他孝不孝顺。
反正自己做不了主哪怕邹媛被冯无昇逼
奸又被迫产子在世人眼里她可怜归可怜可她若是敢回娘家敢继续抛头露面而不是削发为尼那便是她不知廉耻。
人们的量罪定刑上总是对女人更苛刻即
便她是受害者,也一定有自己的问题所在,若实在找不到问题,敢将事情闹大,足见她是个不好相与的人,说不定谁害得谁呢。
所以邹媛无法回答好友的问题。
龚白桃闭上眼,直到感觉气息略微平复,才对邹媛说:“你就安心在我这里住下来,我不会送你去庙里,更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出家,活生生的一个人,凭什么要去庙里对着那贴金泥胎?你遭罪时,也没见佛祖垂怜你几分。
龚白桃不信神佛,世上要真有神佛,她幼时被罚跪佛堂,跪得双膝发紫,瘸着腿走了小半年的路,佛祖怎么不显灵?阿娘半生疾病缠身,活生生被那个男人气死时,佛祖怎么不显灵?她被那个男人用鞭子抽的浑身是血,只能躲在角落等待流脓的伤口自行好转时,佛祖怎么不显灵?
什么神仙什么佛祖,不过是统治者的谎言欺骗。
邹媛握住龚白桃的手:“你不要冲动,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
“大不了就让崔肃把我休了。龚白桃面露疲倦,“你就再等等我,到时我与你一同绞了头发做姑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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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媛自己还一身的破事,心伤未愈,听了龚白桃的话,立刻便把自己的事忘了:“你跟崔大人怎么了?他待你不好?
“我跟他不熟。"
这是实话,虽已成亲五载,但龚白桃跟崔肃是真真儿的不熟,两人虽都住东跨院,却分房睡,崔肃早出晚归,龚白桃也乐得不见他,原本她还盼着能生个儿子,但怀过一回后,她是真怕了,太疼了,现在阴天下雨她的骨头都还在隐隐作痛。
崔肃不搭理她正好,他要真来跟她生孩子,龚白桃反倒会想法子推拒。
邹媛听了,眉头拧起:“崔肃是还想着凌家那位吗?
龚白桃点头:“我看是,老太太给他安排了不少美人,他一个不碰,转手就送我这儿来了。
邹媛无语道:“真要深情,当初就别再娶,已经娶了,又念着前头那位,又冷落现在这位,呵。
“这样正好,他不来寻我麻烦,我也不跟他计较,横竖能在老太太跟前帮我说两句话,我就够感恩戴德了。
邹媛问:“桃子,你是真想走?
“想。龚白桃点头,“
我不是一时冲动,也不是为了安慰你,我跟你说,这五年下来,我攒了不少钱,大不了咱们一起离开京城,去江南水乡买个小宅子,你弹得一手好琴,我虽然琴棋书画不精通,但我会算账,咱们到哪儿不能活?何必成日留下来受气。”
“那文若呢?你自己姑娘,你不要了?”
龚白桃说:“凌老板能带着女儿走,我也能。”
邹媛摇头:“崔肃不一定会放,桃子,你别忘了,凌见微出身比咱们都高。”
“阿媛,我实话同你说了吧,就算崔家让我带文若走,文若也不会跟我走。”
在邹媛震惊的目光中,龚白桃说:“文若那孩子,与我大概是前世的冤家,我俩没有母女缘分,她看了我便讨厌,我走了,她兴许才高兴。”
邹媛想说点什么,可语言是那样苍白无力,她看得出龚白桃并非真心这样想,可缘分这种东西,谁说了能算?“我也是,桃子,我也是,我生的那个儿子……我每每瞧见他,都恨不得把他掐死。”
两人交了心,确认了彼此的想法,邹媛没有再劝龚白桃仔细考虑,留下来肯定比离开强。龚白桃也没有对邹媛说无论如何孩子是无辜的你毕竟是他亲娘,京城容不下她们,那就去别的地方,总有能活的地儿,反正她们不出家也不寻死,命就这么一条,旁人就是把她们踩碎了碾烂了埋土里头了,她们也要继续活。
“桃子,你爹要是知道你被休,肯定不会放过你,要真想走,咱们得尽快。”
她俩幼时相识,那时龚白桃母亲的娘家还未败落,其父对她们母女十分宠爱,两个小女孩手拉着手,幻想能一辈子在一起,天天躺在树下看落花。
那时她们根本没有嫁人的概念,更不知道什么是丈夫什么是儿子,只想跟彼此永远做好朋友,想要一直一直住在一起,晚上的话,可以不要分开就好了,回同一个家。
龚白桃点头说:“我知道,我会提前安排好马车,休书一拿到手咱们就走。”
崔肃如今在朝中并不受重用,了了别说用他,平日连多看他一眼都懒,无论是梁王一党也好,顽固派也好,她根本不信任群臣,对他们的态度就是能用则用,用不上的通通都是需要处理的废物。
皇帝在位三十余年,不知
养了多少尸位素餐的硕鼠,他们吃朝廷的喝朝廷的,反过来还要往回拿,放任这样的人在,就是给朝廷扯后腿,所以最近朝中人人自危,尤其是那些个有点秘密的。
历朝历代但凡清缴反腐,都会遭到极为恐怖的反扑,许多改革进行到一半都可能会被叫停,本朝是唯一的例外,因为了了知道的实在是太多了。
自己主动辞官再献上家产,虽说可能会落个一贫如洗的境地,却能保住全家人的性命,否则就要看他们各自造的孽是大是小,轻则声誉扫地,重则抄家灭族,像崔肃这种没做过什么亏心事的人反倒是极少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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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白桃原以为崔肃不喜自己,定然会愿意写休书,谁知当她向崔肃提出请求时,崔肃的第一反应是皱眉询问:“你这是以退为进?我早同你说过,我心中住不进去旁人。”
龚白桃准备好的说辞在崔肃这句话的攻势下尽数忘了个干净,一时间她没分清崔肃是在开玩笑还是说认真的,与他对视一会后,龚白桃恍然大悟,原来不是玩笑!
她点点头:“我知道大爷心有所属,因此才自请下堂,否则只要我在,大爷便永不可能得偿所愿。”
崔肃有些许的心动,可他想起了了的态度,以及自己在凌见微那里吃的不知多少次闭门羹,情感上还渴望能一家团圆,理智却清楚这是绝无可能之事。
他不会告诉龚白桃真相,所以淡淡地说:“不必了,我的事情不用你管,你只要做好崔家的大奶奶即可。”
龚白桃问:“大爷不愿写这封休书?”
“我再娶时,父亲曾叮嘱过我,崔家决不许再有第二次和离出现,你还是趁早死了这份心。”
见崔肃态度坚决,龚白桃知道从他这里讨不了好,于是起身道:“大爷这话说得不对,老太爷说不许有第二次和离,可我并非问你要和离书,而是要休书。”
崔肃不想浪费时间跟她耗,开始下逐客令:“我还有旁的事情要做,你若是别无他事,便先回去吧。”
龚白桃咬了咬唇,她拿崔肃没有办法,崔肃不愿意写休书,她就没本事要到,虽然当了崔家主母,能让自己手头宽裕些,也能打点营生多存些钱,可这些好处,是在崔肃、崔家允许之下才有的,一旦她越过那条线,就会立刻成为崔家的
罪人。
崔肃不肯写休书,此事不出邹媛意料,从冯无昇身上就能看出,一旦一个人从某件事上尝到了甜头,他就会死死抓住,不肯松手。
对冯无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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