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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雌笑了:“我可没这么说。”
詹明德不解,脑袋又被揉了一把,平日里总是笑得洒脱爽朗,好像天塌下来都没关系的詹雌,此时表情是少见的正经:“咱们大曜如今是四海升平,但在从前,也曾乱过好一阵子。后来圣上杀的杀流放的流放,才慢慢好转起来。”
“不过,并非所有罪犯都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你生在这个好时代所以没见过,但根据朝廷记载,光是人牙子就有十数万之多,这还没有算上同他们牵连的关系网,你往深了想想,这些人中,难道就没有几个漏网之鱼?”
詹明德道:“想必是有的。”
詹雌点头:“朝廷这些年来一直在追捕这些逃犯,不过他们倒也乖觉,不知在什么地方更名换姓从头做人呢。至于你说的阮家……依我之见,他们与罪犯勾结的可能性不大,毕竟从前也是拿得出手的名门望族,但要说他们之间有关系,这个我是信的。”
詹明德不明白地问:“却是为何?”
詹雌:“你去过阮家,应该也知道他们家娶妻之事吧?”
见詹明德点头,她笑笑又道:“如今大曜虽多为女赁男,却也有些人家仅有个独生男,而无女子继承家业,因而朝廷也未曾禁止女人到男人家中做上门家主,但稍微有些骨气的女人都是不愿意的。大女人顶天立地,哪有做赘妻,叫自己生的孩子与旁人姓的道理。”
这番话听得詹明德一阵恍惚,大曜这边将女子到男子家住视为耻辱,但在源国却恰恰相反,人人都觉得上门女婿憋屈,然而源国哪个女人不是上门媳妇?怎地女人就不觉得丢脸呢?
詹雌继续说道:“阮家只有男儿,要家主上门其实并不奇怪,怪就怪在他们的家主从来不露面,若不是孩子一个接一个的生,还让人以为他们家男儿压根没赁出去呢。”
“我说的那位同行,讲得便是阮家这三位夫人的身世风波。”
阮家人不是傻子,做事滴水不漏,尽量不给人留把柄,奈何盯着他家的人不少,稍有不慎便叫人捉了小辫子,他家那三位夫人,户籍来历看似没有问题,但完全禁不住深究,更巧的是,三位夫人都出身贫寒,家人死绝,孑然一身。
其实这三人身份有假,不说是板上钉钉,也是十拿九稳了,阮老太爷不得不
断尾求生离京返乡等于是将原本在京城的势力拱手相让否则这事儿没那么快结束。
但阮家显然是不甘心就这样没落的否则不会着重培养阮酥。
詹雌道:“这些都是我听来的并无依据你也别放在心上自己心里有数离他们家的人远一些免得沾上了便甩不掉。”
詹明德想假如阮家三位夫人来历有异那最大的可能便是阮家当真与逃犯有所联系不然詹明德很难想象大曜的女人会活成阮家夫人那样。
她们从小生活的环境应当很不一般受到的教导亦然否则不会那么温顺如同精致的人偶毫无自己的意志可言。
詹雌怕詹明德被卷入危险之中再三叮嘱她远离阮家。詹明德不愿她担心点头应了这不是她的身体也不是她的世界她不可能以身犯险给一号找麻烦。
詹明德将全部精力都放到了即将到来的府试上。
她现在最拿得出手的便是脑子里的知识其它的通通往后站。
府试的难度远超前面几轮与詹明德同台竞技的学生都是各自所在州城的佼佼者她必须夜以继日才能追上彼此之间的差距毕竟比起别人詹明德满打满算只学了半年若非她在数理化上天赋过人恐怕这会儿还在学校垫底呢。
一号对府试的态度较为淡然她向来只争第一不争第二但眼前这情况也是没有办法
她还不知道詹明德之前不仅掉出了前三甚至不在前三十呢……这事儿詹明德始终没有透露等以后互换回来一号自个儿看吧反正到时她已经走了就算一号再不爽也没法影响到她。
巧的是一号也是这么想的。
别看她表面上好像什么事都不瞒着詹明德两人有重大消息都互通有无实际上她常常做些完全不符合贵女身份的危险事仗着有岳风跟妹妹便肆无忌惮回回刀尖舔血受了好几次伤。
詹明德的身体跟一号不一样她是作为未来皇后被培养的真真称得上是弱不禁风手无缚鸡之力全身上下别说疤痕连颗痣都找不着。
不过这已经是从前的事情了……一号坚定认为伤疤是女人味的象征白白嫩嫩才叫人瞧不起呢看着就一副很弱的样子。
所以她都不屑于涂抹三姑娘拿来的祛疤膏觉得疤痕一定要亮出来才帅。
当然了受伤也不是一号想要的她还是很爱惜詹明德身体的不会故意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现在可是她在这具身体里疼一样会疼傻子才自找苦吃呢。
此时此刻两人同时提笔在纸上写下四个字:一切都好。
如果说县试州试偶尔还能见着几个男生到了府试男生已是凤毛麟角五根手指头都数得出来。
詹明德难得感到紧张府试前的半个月集训中她并不是每次都能考第一有好几次都被集训班的同学压了一头甚至没能完成一号“不跌出前三”的要求不过反正一号也不知道。
开考前老师本想叮嘱詹明德几句但看着她紧绷的脸庞到了嘴边的话又给咽回肚中。算了这孩子本来就早熟懂得都懂说多了反倒会给她造成压力。
因此只拍了拍詹明德的肩膀笑着说:“加油。”
詹明德对老师点点头进了考场。
很神奇的是原本紧张到心跳加速的她在找到座位坐下试卷发下来后忽然就变得平静起来。
纸张特有的书卷香在鼻间萦绕这一刻詹明德没有觉得自己是在替一号考试这半年多努力的是她自己检验的自然也是她自己无论最终结果如何她可以问心无愧地说已经尽了全力。
假如这一次不行也不必气馁总还会有下回机会。
豁然开朗后詹明德下笔如有神助
这种做出超级难题后所产生的成就感比在宫宴上因妆容出众仪态得体而受到太后夸奖可幸福太多了。
詹明德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清楚自己想要的未来是怎样的以前她认为自己改变不了任何事父亲要续娶继母不喜自己祖母偏心……因此她决定入宫后做个能善终的好皇后反正环境如此随波逐流便是。
眼下却不这样想了她想自己或许能做到更多。
送考老师在外头等了许久就见詹明德提前交卷出来当时她心里一咯噔心想糟了交卷这么快恐怕是真没考好但看看孩子表情挺淡定的跟平时没什么区别又
不像没考好。
要不要问呢?思来想去,没能忍住的老师还是试探着询问道:“明德,你……感觉如何?题目难吗?
詹明德回答得很诚实:“难。
送考老师心一凉,心想连詹明德都觉得难,那肯定是很难了,有心再问一句觉得能不能进国试,又怕勾起孩子伤心,虽然孩子看起来很平静,可说不定眼泪都藏在面具之下呢?
反正考都考了,问不问的结果也不会有所改变,就这样吧。
殊不知她要是再问一句,可能心里就不会这么七上八下了。
詹明德说难是真的,她做得很流畅也依旧觉得难,但她确实都会做,最后面那道难度过高的大题恰好她跟一号探讨过类似的,所以詹明德做了出来。
提前交卷的不止詹明德一人,陆陆续续有人走出考场,脸上的表情相当丰富多彩,有的失落有的懊恼还有个男生一出来直接蹲在地上哭了,她们学校的送考老师安慰了许久都没用。
府试成绩要一个月才出,詹明德考完了便将这事抛到脑后,老师见她提都不提,愈发心凉,感觉没戏不必再问了,所以当詹明德成功拿下府试第一并顺利入围国试后,她的老师们都很崩溃。
“……我什么时候说我没考好了?
詹明德一脸不解。
因为肚子疼上课时间跑厕所,回来捂着肚子慢慢挪步的林承嗣恰好路过办公室,听见老师们在吐槽,就顺势磨蹭了会儿,回来跟詹明德学话。
“岳老师说当时看你从考场出来嘴唇都白了,也不爱笑了,她心都跟着凉了,之后就打算当作一切没发生过,毕竟进了府试已经很厉害了嘛,没想到你连府试都能拿榜首。
詹明德想起那位笑得特别阳光,还喜欢给她塞零食的送考老师,抬手扶额,岳老师一路都笑嘻嘻的,詹明德一点都没看出来她心里在打鼓。“我本来也不爱笑呀。
林承嗣一想,倒也是,从她第一天认识詹明德起,这厮便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她家阿娘时常要她向詹明德看齐。
老师们在办公室里吐槽了一堆,但还是很注重师长形象的,当着学生的面,她们正经得很。
詹明德听着班主任老师讲话,目光落在对方一开一合的嘴唇上,实际上已经神游天外,她想,真是完
全看不出来老师们居然也会凑在一起吐槽学生……源国也有女老师,可大多教得都是琴棋书画,大曜却不然。
娴雅文静,温柔体贴,柔情似水,源国的贵女们总是千篇一律的美貌温婉,就连詹明德自己也是这样。
大曜的女人却是勇猛的、强壮的、智慧的,以及自由的。
她们有各种各样的性格,各种各样的职业与各种各样的理想。
詹明德想让源国也成为这样的世界。
“……詹明德?詹明德?”
她被老师叫回了神,表情还有点挥之不去的茫然:“什么?”
“……我刚才说的话你记住了没有?”
詹明德流汗,她一句都没注意听。
班主任老师看她这样就知道是走神了,好歹是自己的爱徒,舍不得批评,就又言简意赅地重复了一遍。
国试时间在暑假,同样有集训,而且是朝廷特批的集训,也就是说,这个学期结束,詹明德就跟暑假无缘了,她要去京城参加国试集训,在那里有大曜最优秀的老师,以及最丰富的学习资源。
即便到时候国试拿不到名次,参与过一次集训也是终身受益,所以很多人家都绞尽脑汁想把孩子送去集训班。
詹明德不敢再走神:“我记住了,老师,我回家会跟阿娘说的。”
国试集训不允许家长陪同,到时候会有府城老师带队,也就是说,本校老师同样没法陪詹明德一起去,她年纪这么小,骤然离家两个多月,也不知能不能适应。
实际上无论詹明德还是一号,都是非常独立的人,詹雌得知女儿有这样的好前程,哪有不乐意的,反倒是詹徐氏得知女儿要走那么远那么久,眼圈倏地便红了。
詹雌平日对夫从很好,不会动辄打骂,但詹徐氏若是犯糊涂,她也不会客气。
便斥责道:“哭哭啼啼爷们唧唧的像什么样子,明德是去学习,去考试,这是好事,对她的未来有益处,你在这抹什么眼泪?”
詹徐氏自然知道这是为了女儿好,可他着实舍不得,眼泪掉得更凶,明德还没离家这么远、这么久呢,他怎能不操心不惦记?
詹雌对女儿道:“你阿爹是个男人家,难免想东想西,没有魄力,但你是女人,可不能学他,没出息。”
詹明德默默点头:“我知道的。
无论詹徐氏怎样不舍,暑假到来之前,詹明德还是踏上了前往京城的旅途。
詹雌表面上骂夫从不懂事,实际上对女儿的担忧不比詹徐氏少,她坚持女孩就得放手出去经过风雨才能成长,总是无所事事窝在家里,一辈子都没盼头。
詹明德出发前,詹雌给了她一张字条,字条上是一串号码与一个地址,正是她相识的那位家在京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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