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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形影相附(一)

小说:

[鹤唳华亭]佳想安善

作者:

沈君如

分类:

古典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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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和绰其实并不喜欢张颂之。

这是必然的事。无论对方心底情愿与否,无论这个广川郡王侧妃的身份究竟是否为她自己求得,在名义之上抢了她夫君的人,她又如何能喜欢的起来?

因此在得知张颂之嫁予萧定棠为侧妃已是板上钉钉之事时,李和绰着实发了好一顿脾气。

她先前为家中独女,且又为父亲的老来女,自然是自幼便受万千宠爱。父亲虽在朝野之上有着极高的威望,甚至他只消跺一跺脚,清一清嗓,便会有人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不敢出一言以复。后来她嫁给萧定棠,萧定棠也宠着她,从未让她受过半分委屈,亦不曾让她承受半分这个世道之下女子所必须要承受的责任与劳累。因此她一直认为,或者说是坚定不移的深信,她李和绰的夫君,无论是位极人臣,还是皇亲贵胄,这一世都只能有她一个妻子——亦只会有她一个女子相伴在侧。

可当原本富丽堂皇的家变得破败不堪,当那些她早已看惯了的名草名木被人粗暴地踩踏折损,当她坐在萧定棠身边,看着身旁夫君眼底的光芒一点一点熄灭,听着紧闭的府门前那听似恭敬,实则却是漫不经心的话语,听着萧定棠似泄愤,又似绝情一般的吼声,听着来人那句轻描淡写的“家已经被抄了”,她心底原本积攒已久的怨愤忽然就散了个干干净净。

她忽然就想到了自己。

那个父亲被斩杀,夫君不在身侧,无家可归,无人相助的自己。

若是站在门前的人是自己,若是听到萧定棠那番话的人是自己,若是亲耳听着别人以如此漫不经心,而又满含鄙夷的口气说起自己家情况的人是自己,那该会有多心痛,多悲伤,又该有多——

绝望。

况且,她对张陆正的那种恨不得生啖其肉,饮其血,抽其筋再加以挫骨扬灰的深切恨意固然绝不会消散,可这又与张颂之有什么关系呢?她李和绰是与张陆正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可张颂之归根结底也只是个闺阁中的姑娘,一不曾入朝为官亲历朝局风起云涌,二不曾加害她父亲使得她家破人亡,况且张陆正已然伏法,身死魂消,她的家仇已报,仇人已亡,又怎该将自己对于张陆正的恨意再行转移到他的儿女身上?

——况且,还是转移到一个刚刚经历过先前如日中天的张家轰然倒塌的巨大变故,刚刚失去了父亲,刚刚与兄长生离……也是刚刚在这看似繁华,实则冰冷刺骨,初初险恶的京中再无依靠,再无亲眷,真真正正地变成孤家寡人的女子身上。

转移到一个与她有着相似经历,且还同病相怜的女子身上。

这样的事,她是绝对做不出来的。无论是因着她一直以来的处事原则,是因着她心底愈发强烈的那股怜悯之意,还是因着她在这短短的几炷香时间之中,从门外那个孤苦伶仃的女子身上所见到的,与她的那些令人心酸的相似之处。

“让她进来吧。”李和绰听到自己开了口,声音之中带着深深的疲惫。

王府紧闭的门随着她这并不大的一声而缓缓打了开来,李和绰站起身来,随着门外那片天地在她眼前的逐步呈现,她也第一次看到了那个女子——那个她曾为之大闹一场,于心底发誓绝不与她共侍一夫的女子的模样。

她穿着件玫红色的对襟广袖衫,配着近乎同色的齐腰裙,戴了顶常见的金冠,颊边胭脂艳艳,唇上口脂鲜红,确是一副新嫁娘最为标准的模样。

如若不是此刻的场合如此不合适,如若不是见到了她眼底深藏着的哀愁与未来无期的迷茫,如若不是她将会成为她夫君的侧妃,如若她不是张陆正的女儿,李和绰怕是当真要拍掌赞上一句,秀色掩今古,荷花羞玉颜,眼前的这位姑娘,当真是个美人儿。

而后萧定棠仿佛忽然自怔忡间清醒过来,眼底的迷茫与空洞仿佛于刹那之间焕发出了回光返照般的光彩,以极快的速度冲出了开启不久的大门,跃上一匹马便飞驰而去,看方向,却是向宫门去了。他此刻这般行为,可谓是对那道圣旨彻彻底底的藐视。因此他这一动,顿时将王府门前看守他们的士卒尽数惊动,一个个喊着“郡王擅自出府,按抗旨论”,纷纷提剑上马,追了上去。它们的速度极快,不过一瞬光景,王府门前便只余李和绰与张颂之二人。

李和绰看着眼前的红衣身影。就算是先前得了她的准许,张颂之如今却也仍是呆呆站在原地,面上表情呆滞而又无措,平静如一潭死水,任旁人如何伸手波动也再泛不起分毫涟漪。残阳如血,她身上的红色衫子在夕阳的照耀之下显得愈发夺目,宛如那天边绚丽的残霞,艳丽到了极致,却也凄婉到了极致。

李和绰扬起唇,向她露出一个笑容,随即向前走了一步,迎着已然渐渐褪去的残阳,对着眼前那正处于青春年华的少女伸出手来,似是邀请一般——请她与她一起,走上那条相依为命,而又决计不返的离京之路。

“进来吧,”她说,“外面冷。”

然后她看到张颂之眼底的泪水于那一瞬间滑落下来,仿佛夜空之中一闪而过的流星,将天边那道绚烂的霞光划出了一道极深极深,却又一闪而逝的痕迹。

最终,那道泪痕干涸于她那虽化浓妆,却亦是显得有些惨白的脸颊之上。

张念之在手上为父戴孝这件事,李和绰最初也是不知道的,实际上所有人一开始都不知道。

虽说他们一路上都急着赶路,狼狈居多,从容有序居少,可萧定棠终究也是个皇子,就算失宠被赶离京,却也是无人敢于在明面之上有所怠慢。张颂之身为他的侧妃——虽然他从未承认过,自然也可享受旁人的服侍。而她自己似乎也是知道自己身为侥幸保住性命的罪臣之女,并不受旁人欢迎,所以几乎甚少在外人面前露面。

也是因此,她原本可以一直瞒下去的——如果那一日她并未抬手饮茶,萧定棠的目光也并未恰恰投射到她的手腕之上的话。

刚看到那根细细的粗麻线时萧定棠尚未反应过来,只扫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可随即,却忽然明白了那究竟是什么,原本淡然死寂的眼神却仿若被烈火骤然点燃一般,忽地亮起光来。

只是这光芒却是满含着愤怒。

“拿下来!”李和绰本来并未向他们这个方向看,而只是望着那遥远而又湛蓝无云的天际发呆,待她听到萧定棠愤怒的嘶吼,下意识回头看去之时却见萧定棠紧紧抓着张颂之的手,双眸之中自被贬离京后首次现出了与先前的听天由命截然不同的怒气滔天。

他死死盯着张颂之手腕上的那条细线,一字一顿,仿佛面前的女子并非他名义上的侧妃,而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是他倾尽毕生之力,也要一举击杀的人。

他看着张颂之的眼神宛如自地狱之中浴火归来的厉鬼,再不掺杂半分温度。张颂之大抵是从未见过这般可怕的眼神,骇得浑身微微发着颤,萧定棠拽着她腕子的手又于盛怒之下用了全力,她痛的紧咬嘴唇,却亦不肯出上一声,说上一句话,服上半分软。

“好啊,你不肯是吧?不过是个罪臣之女,借此苟且偷生,得了半条命好活罢了,还真当自己是本王名正言顺的侧妃了不成?”萧定棠自幼受宠,虽说今时不同往日,可他身边之人,除却李和绰外,基本上也都是对他言听计从,还从未如此次一般受挫。他心底对于离京之藩,远离双亲等等一系列的郁结于心顿时尽数发泄出来,且他平日便从不以君子自居,虽说不轻易动手,却也并没有什么不打女子的原则,登时便扬手欲打。

张颂之也不试图去躲,只闭了眼,先前便已因痛楚而紧紧攥起的双拳攥的更紧了些,一副认命的姿态,等待着即将袭来的凌厉掌风,以及即将深切感受到的,脸颊之上的深切痛楚。

谁料,她本以为无论如何也逃不过去的那一掌却并未真真正正批到她的脸上。

“大郎!算了!”千钧一发之际,是李和绰猛地冲上前来,死死拉住萧定棠的胳膊,硬生生止住了他的掌风,亦避免了眼前的佳人遭受那令人屈辱的一掌之痛。

“阿绰,是她——”萧定棠回过头来,如不可置信一般看着李和绰,默了一瞬方才再度开口,语气之中亦满是意外与强调,“是她的父亲害了岳丈,而我们落到如此地步,与张陆正亦有着很大的干系!可你瞧瞧她——”

他说着,猛地指向一旁的张颂之,眼底因着怒气而微微泛起红色,如冥府之中的红莲业火,瞬间便能燃尽这世间一切阻挡到他的人或事,“她竟还能、她竟还敢,为张陆正戴孝!”

张颂之的手攥的更紧了,应是用了极大的力气,自李和绰这个方向瞥过去,仿佛已能看到微微泛起的青筋。那麻线本就系的并不算十分牢靠,而萧定棠身为男子,力气本就大,而先前又与她一番拉扯,早就已然渐渐变松,而不知是天意如此还是恰好巧合,正当萧定棠怒气盈盈的话语尾音落下的那一刻,她腕上的那根脆弱的线绳——她为她父亲所戴的孝,如失了线的风筝一般自腕上松开,轻轻掉落在地。

而在那线掉落的同时,张颂之眼底一直蓄着的两行泪也不争气地落了下来。

“可这和她有什么关系?”李和绰看了泪眼盈盈的张颂之一眼,却是依然拽着萧定棠的手腕,生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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