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如针扎的小雨拖泥带水了两天后,徽京成了被泡坏的腐肉,青灰的苍穹之下人蚁碌碌,穿梭在阴潮的街巷里。
齐知远独身一人穿过桂英巷,避开露出半边如面团样胸脯的三等妓子,径直低身进了不夜坊。
样貌出挑的公子不少,但出挑成齐知远这样的却凤毛麟角,穿着粗劣牡丹饰样的女子失神地盯着齐知远,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去收对方递来的名帖。
碧色的玉骨扇在桌上轻轻地敲了敲,女人冲齐知远谄媚一笑,拿起桌上的金秤,挑起身后的珠帘,喊道:“天客,一位。”
漆黑的甬道歪扭垂直,两旁的火把随着风动晦暗交替,越往里走,人声越是尖锐——或是女子放浪的尖笑声,或是男人压抑的喘息声。
齐知远绕过这些春色,径直地走到一扇木门前,推开门。
“看来齐小兄弟高风亮节,瞧不上我的销金窟。”
齐知远闻声看去,只见魏申禄衣衫大敞,露出浑圆的白肚皮,脖上还挂了一串小叶桢楠佛珠,怀里抱了个娇媚的女子,见到齐知远也不避嫌,反而大喇喇地让人给齐知远上茶。
销金窟内里铺满了金砖,连倒水的茶壶都是金丝珐琅的,齐知远站在一侧,避嫌垂眸:“齐某不过凡夫俗子,又怎会不爱美人和金子?”
魏申禄怀里的娇颜忍不住“哎哟”了一声,主动凑了过来,湿热的气息缠绕在齐知远的耳边:“徽京城竟然还有这样的小公子哥,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齐知远没有回避,而是轻轻一揽:“姐姐见过真枭雄,又怎会耽溺我这副皮囊。”
“小公子不仅人长得俊,说起话来也很是悦耳。”女人宛若酥了骨头,随着铃响的娇笑半边身子都靠在了齐知远的身上。
温润的触感仿佛一块油腻的肥肉,淫靡与香粉交织,齐知远揽着女人白嫩的手臂,心里却忍不住泛起一阵恶心。
魏申禄一阵大笑:“从我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知道你骨子里是和我一样的人,”
齐知远拱手:“魏先生抬举。”
魏申禄肥厚的大手一挥:“场面话多说无益,齐墨是个老顽固,只知道长夏槐宁一介布衣威风,灭自家人志气,好在刘老爱才,上次一别后就留意到你,听说你一身才学,聪慧过人,却没有施展抱负的机会,刘老很是惋惜。”
齐知远道:“人生在世哪能处处得意,说到底还是知远能力有限。”
“知远莫过自谦。”魏申禄看似真情实意,“魏某是个粗人,向来有话直说,杨奇那人虽是内阁三老,但为人古板老套,最注重长庶之别,夏槐宁虽一介布衣,但却是家中独子,加上齐墨亲荐,杨奇收他为关门弟子也是意料之中,可在刘老和魏某眼中,你却胜他千倍万倍!朝堂之上波诡云谲,懂的审时而度才是立根之本,夏槐宁从一开始就站错了方向。”
齐知远撇开骨扇,似是不解:“敢问魏先生,方向在何方?”
“时与势都在的人,就是你的方向。”魏申禄被齐知远的扇子吸引了视线,这把玉骨扇的水头极佳,云里藏翠,棉丝极少,一看就是富贵之物,这齐知远看似清高出尘,却用这样露骨的俗物,不免让人意外。
说到底,还是贪恋名贵的俗人。
魏申禄心里有了底:“均州正值水患,当下民怨四起,白家身为官商却不愿开仓放粮,朝廷几次拨款也未曾落实,白意被掳不过是噱头,太后真正想要的是白家。均州一案看似是你的机遇,可你想过太后为何把这件事交给安国武侯之子,却命你为监察么?”
齐知远面露困惑:“知远愚昧,还请魏先生指点一二。”
“白家虽然落寞,但宁氏依然是诰命夫人,两朝元老的余威尚在。黎奕和你不同,他出生将门之家,父亲是民心之向的安国武侯,妹妹又在太后身边侍奉,享受与孙家小姐一样的郡主待遇。白意没死还好,如果白意死了,中间出了什么差错得罪了白家,到时候只要黎奕一句你监察不力,将所有责任往你身上一推,你说到时候谁会帮你?是你正直不阿,从不徇私的父亲,还是各扫门前雪的权贵们?”魏申禄伸出粗圆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正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是知远疏忽了。”齐知远恍然大悟,“可是均州一案是太后亲下的旨,如今再抗旨只怕……”
魏申禄说:“逆水行舟不如顺水推舟,均州之行一切照常,到了你便知该怎么做,你给我想要的,我们给太后想要的。”
“多谢魏先生指点!”齐知远站起来,躬身辑礼,像是得了天大的恩惠。
魏申禄笑语吟吟地看着他,直到齐知远转身告别时才又道了一句:“魏某是个商人,商人重利,最会识人。魏某只要见过一个人,这辈子到死也不会忘。”
门口的人身形一滞,打开咿呀作响的木门走了出去。
女人身姿柔软地贴回到魏申禄的怀里,白葱的手指把玩着男人脖颈上的紫檀:“大人,他真的会听您的么?”
“谁知道呢?”魏申禄说。
女人轻声笑了起来。
魏申禄心不在焉地捏了把女人敞露的胸脯,神色阴冷:“儒生俗士,岂识时务。”
听乌孟说,黎明清很喜欢黎奕为她选的马。
一连几天,黎明清都早出晚归地忙着驯马,整个黎空落落的,黎奕既没有去找齐知远,也没有出去跑马,只在赵佻派人来请的时候去一趟瑶光楼,陪着闲散王爷喝杯花酒。
疆北偶尔会来信问一下府上,陈老三一手烂字写得快要飞起来了,因为大字不识一斗,陈老三写来写去无非那几句,什么家里怎么样啦,明清最近在忙什么呀,最近看到赛坎人过节吃羊肉包子他也想,能否等他回来后让厨娘多做些?
黎奕咬着笔杆,想告诉陈老三新来的小厨娘说自己不会包包子,只会包饺子,笔刚落纸,黎奕又搁了回去,将纸团成一团,扔到了池子里喂鱼。
“好好的纸怎么扔池子里去了?若是让姨娘见了又要说你。”黎明清热得满头大汗,将佩剑往桌子上一搁就要坐下。
黎奕收起纸笔:“今天怎么回来得早?”
“赤焰总算乖乖听我话了,所以今天回来得早一些……”黎明清话题一转,“哥,问你个事,那个齐知远是什么来路?”
在池子里捞大公子扔的纸的乌孟来了兴趣,抬头询问:“齐知远?是那天与公子一起进宫的齐知远吗?”
黎明清应和:“就是他,太后夸他是天人之姿,还说世家里好久没这么俊俏的公子了。”
“你问他干什么?”黎明清很少主动提及另一个人,黎奕一时摸不准她的想法,犹豫了一会儿才道:“齐墨的儿子,一个空有皮囊的浪荡子,能有什么来路。”
“听他的见解可不像是空有皮囊啊,你们走后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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