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阑更深,躺在床上的赵晓峰翻了个身,在黑暗中睁大眼睛。
他睡不着。
无论怎么努力,他一闭上眼睛脑子就会变得格外清醒。曾经的过往,像走马灯一样一幕幕浮现在眼前,他仿佛回到了那些快乐与痛苦交织的旧日时光。徐大哥的脸变得越来越清晰……
赵晓峰的心口顿时被一阵紧似一阵的剧痛击中。他按着胸口,咬紧牙关,憋着气,但还是无法克制住从心底传到喉咙口的痛苦哽咽。
他的眼前漫上一层浓重的水雾。
他的徐大哥,徐振江,已经不在了。
可你走了吗?真的走了吗?你合上眼睛撒手人寰的那一刻,难道不曾留下些许遗憾吗?
当年你舍命相救的赵晓峰,你的小老弟,你难道不想对他说点什么?
在离开凤凰村的这几十年里,赵晓峰的内心深处一直藏着一个秘密,这个秘密他从未与人说起过,包括他的妻子和儿子。他总想着有朝一日能鼓起勇气重返凤凰村亲自向徐振江求证当年的事,可还未等到他去,徐振江就……
赵晓峰艰难地翻了个身。
这次把妻子吵醒了。
黑暗中,齐秋红打开台灯,转过身,担忧地看着赵晓峰,“你是不是难受啊?我去拿血压计……”
赵晓峰拉住她,“不用,我没事。”
“真没事吗?”
赵晓峰点点头,“没事。睡吧。”
齐秋红将信将疑地躺下来,她面朝赵晓峰侧卧着,轻声问他:“老赵,你还在为晚上视频的事揪心呢?那个老支书,是不是你提起过的救命恩人?”
“嗯。”
“唉。是个好人呐。”齐秋红叹了口气,又问道:“可你当年返城后没和他保持联系吗?连他去世都不知道。”
赵晓峰神色一变,合上眼睛,回避这个问题,“别说了。睡吧。”
齐秋红诧异地看看赵晓峰,她低声嘟哝了一句,转身,关掉台灯……
第二天,赵钰起了个大早开车去徐家接人。他把车停在徐连翘家的路口,看了看表,时间尚早,他就下车边锻炼边等人。
徐家院子和他初见时一样,青瓦白墙,花木繁盛,幽静而独立。不同的是花比过去变多了,各种颜色的花朵挂在篱笆上面,五彩斑斓,美轮美奂!如果不知道的人来到这里,恐怕会把它误认成一个小花园。
山风徐徐,空气里飘来淡淡的花香。
香气钻入鼻子里,带给他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赵钰微微一怔,回想起昨夜抱着徐连翘时闻到的那股子香气,似乎和这味道颇为相似。
她在床边铺满鲜花?还是像电视剧里面演的,洗什么花瓣澡?
他恍了个神,“小赵!站这儿有事麽?”起早下地的村民路过这里,冲他打招呼。
赵钰赶紧回说:“麽事!我等个人。”
“好哩!俺走哩!”
“辛苦!”赵钰挥手。
村民笑着冲他摆摆手,背着锄头走了。
赵钰专心做完几组拉伸,看了看腕表,又朝徐家望过去。
不早了,她怎么还不出来?
印象里徐连翘是个特别守时的人,只要是说定的事,她从来不会迟到。
又等了一会儿,还不见徐连翘出来,赵钰有点沉不住气了,他掏出手机,正要给徐连翘发消息,背后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小赵!不好……不好意思……俺……俺来晚了……都怪……都怪俺家那……那媳子,非要俺……要俺吃了饭才……才放俺走!”村会计徐山宝气喘吁吁地跑到赵钰面前,上气不接下气的说。
赵钰惊讶地看着徐山宝,“叔,你咋来了?”
徐山宝擦掉头上的汗,解释说:“也黑里(昨天晚上)翘翘给俺打电话,让俺今天一早跟你去镇上买羊。俺起哩不晚,可俺媳子拖后腿耽搁不少时间。”
徐连翘?
赵钰回头看了看徐家静悄悄的院子,“支书是有要紧事麽?”
“翘翘麽说撒事,只说让俺陪你一起去。”徐山宝说。
赵钰哦了一声,眼里的光芒渐渐黯淡下去。
她有事为什么不直接给他打电话,让他空跑一趟。
徐山宝指着赵钰的汽车,“小赵,咱走吧,俺认识镇上的屠户,早点去,能挑只肥滴!”
赵钰点头,“走吧。早去早回。”
到了镇上,赵钰和徐山宝找姓张的屠户定了一只肥羊,赵钰付了定金,要求张屠户在端午节当天早上把切割好的羊送到凤凰村村委会。
两人从肉店出来,途径一家老字号的羊肉汤馆。徐山宝放慢步子,一直朝那家店里面瞅,就这样反复几次,被赵钰发现了。赵钰抬头一看店名,不由得愣了愣。
这家店不是别的,正是他之前拍照发朋友圈的那个犇羴鱻羊肉汤馆。
赵钰看到徐山宝渴盼的眼神,故意咳了两声,说:“叔,咱喝完汤再回去吧。”
徐山宝捏着裤兜里少得可怜的钞票,为难地说:“不……喝了吧,怪贵哩!”
“走吧,来都来了!”赵钰把徐山宝扯进店里。
“老板,来两碗汤!”赵钰举手说。
老板热情地迎上来,“好哩,要撒子标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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