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廷昌烂泥般躺在榻上，若非挨得近，能看清那仍在起伏的胸膛，恐怕会让人误以为是个死人。
今夜查出刘嬷嬷二人的寿余时，梁沉香曾想过紧紧抱住东厢房的大腿，不过眼下刘嬷嬷自身难保，她也不得不另寻出路。
冯府究竟为何会死这么多人？
几口药下去，未见冯廷昌的脸色缓和，梁沉香有些急躁：“老爷，醒醒，我是赵襄君啊。”
她希冀着对方再吐出些呓语，也好助自己探寻真相。
“别……”冯廷昌呼吸急促。
梁沉香忙俯耳过去，可甫一挨近，冯廷昌又不再出声。
他微微攒眉，那黑褐色的汤药全都溢出来，径自划过下颌，在枕上晕开一团涟漪。
梁沉香叠起手指，依次搁在银匙下，接住了那药渍，她用力抽出帕子，装模作样地为冯廷昌擦拭，一边又悄然唤了几声。
对她来说，冯廷昌既不能全然清醒，也不能就这样睡着，否则自己闭目塞听地困在这儿，岂不是等死么？
身后筛进来几段天光，像是天明，梁沉香侧目一望，才发现是一晃而过的烛火，侧边案头上摆着个西洋钟，想分辨时辰，又见钟针早已不中用了。
她背对着画屏，与几个侍女离得远，正院里的人不待见她，也不同她说话，不知道是谁的意思。
这样也好，省得她又要装瘦马打发她们，一不小心还容易露馅。
梁沉香如今是奉大小姐的命令，以通房的身份伺候冯廷昌，还在正堂里哭了好一番爱慕，俨然情深不能自抑，故而顺理成章地歪在榻边。
冯廷昌没有回应，好在侍女们也没察觉，仍当梁沉香是在伺候汤药。
她一手别过冯廷昌面颊，刚端起汤匙，就听见冯廷昌喃喃自语。
“襄君……”手指一颤，将药汤洒了出来。
梁沉香连忙道：“老爷，是我。”
冯廷昌面青唇枯、愁眉不展，睡得极不安稳，额前却发不出半点汗。
梁沉香心头一动：“老爷，有人想害你，是不是？”
“岳父……救救我，襄君……”
冯廷昌翻来覆去地念着。
岳父？郦州城从前的知府？
他不是早就死了么？
念头刚冒出来，系统就提醒道：“赵襄君父母双亡，归属于公开资料，宿主是否选择查看？”
梁沉香毫不犹豫地选了是。
“赵家树大根深，主支在京城已有百年，族人遍布前朝后宫，如今虽无高官，却也十分显赫，赵襄君的祖辈在前朝时迁来郦州，膝下唯有赵襄君的父亲一人。”
梁沉香：这倒少见，连冯廷昌都有九个孩子。
“赵家祖训，十年无子方可纳妾，”系统解释道，“赵氏夫妻恩爱，因老来得女，十分珍重，甚至决定为赵襄君招婿，只要人品贵重即可，不看家世贫贱。”
梁沉香：招婿不是要随妻姓，入妻族的祠堂么？冯家这些小姐少爷们，可没有一个姓赵的。
机械音停顿一瞬：“因为赵襄君没有选择招婿，上元花灯夜，赵家小姐与奴仆失散，因缘与冯廷昌相识，被他送回赵府。”
自来才子佳人初遇，不外乎春梦与上元节，梁沉香一向觉得俗不可耐，必是穷秀才胡乱臆想，不料现实当头一棒。
梁沉香痛心疾首：不会是一见钟情吧？
“那倒没有，资料记录赵襄君反应平平。”
系统继续查阅：“赵知府非但不感谢冯廷昌，反而怀疑他是故意为之，只用银钱将其打发了，赵襄君因此认为父亲不仁，便偷偷出府寻找冯廷昌。”
在郦州城里，赵襄君和天子爱女没什么分别，她出身好，又无兄弟姐妹，父母亦以宽和公正闻名，无论为友还是结亲，都是上上人选。
加之她本性良善，时常接济投奔郦州的流民，故而满城无人不知赵家小姐。
赵襄君身上佩的钗环，被年轻女郎们争先模仿，随手披的外衫，转月便摆满了整街成衣铺。
“所以，当有人发现赵襄君与一个平民来往时，传闻便如春风野火般烧穿了郦州城，赵襄君不得不下嫁冯家。”
那时还没有冯府，冯廷昌住在老宅里，与三个兄弟挤在一处，全家人咬牙赁了个新宅，只等赵襄君嫁过来以后，从手指缝里漏出些碎银，好将赁宅院的缺给补上。
梁沉香：哪有这样的事？赵家竟然也甘愿？
系统也沉默了，半晌才道：“因为赵襄君怀孕了，而且赵家那时被主支牵连，正陷在废太子案中难以脱身。”
说罢，系统不再吭声，也并未细说废太子案。梁沉香在脑中刮了一圈，都没从原身的记忆里寻出什么苗头。
原身毕竟长在风月之地，对外头的事一概不知。
梁沉香听了一耳朵八卦，再看冯廷昌的老脸，难免想到他少年时，又忆起系统说他强掳钱宝真，毁了良家女的大好姻缘，还将人藏在外头做外室，顿觉其面目可憎。
思索间，侍女将滚着热气的药推过来，看也不看梁沉香一眼，便甩甩手走了。
梁沉香起身去端药，忽听左手边窗下有几声异响，她定了定神，那声音却转瞬即逝。
“姐姐别走，”她将侍女唤回来，“方才好似有什么声音。”
侍女没好气地打断她：“梁姑娘最好安生点，外头的事不用你操心。”
“外间若有差事，不妨叫她们停一停，免得扰了老爷养病。”
侍女跺了跺脚：“那窗子前面对着墙，没人。”说罢，翻着白眼走了出去。
没人怎么还有声音？
而且此处是正房的内室，无缘无故修一堵墙做什么？
梁沉香百思不得其解，连忙追着侍女出去，她转过画屏，发现原本守在门口的侍从散了许多，内室里剪灯的甚至挨在暗角里睡了。
一时间，什么药汤异动全被她抛在后脑，耳边只余下一行字。
月黑风高夜，出逃进行时。
好机会！
来不及细想，对自由的渴望转瞬挤满梁沉香全身，她登时吹断烛火，几步奔回屏风后，试图扒着窗子翻出去。
距离老大夫来诊脉还有半个时辰，即便撞见了什么人，只要系统及时提醒她回来，便不怕被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owns.cc